自蒲茶下狱,蒲月宫便被封禁起来,谁也不能进。
是以多日过去,这里仍是蒲茶离开时的模样。搜查时翻箱倒柜的痕迹直白的展现在人眼前,她素日里爱玩的风筝、收集的一些小玩意、还有从他的大兴宫里坑过来的摆件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叫人仿佛能看出她当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喜欢的东西,谁也不能损坏,便是他碰坏了,她也要与他闹上一场。
他还看到了一地蒲蒻,因时间久远,早已成了一把干草。
“那几日,蒲美人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里,并没有要做蒲蒻糕的意思,后来,就……”允和被召见,详细地说起蒲茶在蒲月宫最后几日发生的一切。
后来怎么样,不必再说。
狱卒也战战兢兢地描述她生病之后的事情。但他悄悄抹去了替蒲茶传递消息这一桩,看陛下的脸色,若是知道自己违反了规矩,轻则丢差事重则送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手里抓着几根干草,面色阴沉,一语不发。
文近侍看了看跪在地上抖个不停的徒弟,心里不禁叹息。柏一直不说话,他便做主,叫狱卒退下,又叫侍卫拿了徒弟下去,等候发落。
快日落了,殿内还没有点灯——柏不许他们点。
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变得暗了,殿内就更昏暗,暗到他的表情,连侍立一旁的文近侍也看不分明。
“朕,没有错。”柏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很平淡。
用这样平淡的声音强调自己没错,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寻常了,文近侍心里在苦笑,面上却不露出半分:“都怪小的素日管教不严,才叫徒弟犯下如此大错。”
“同你也没关系,”他的声音依旧淡漠:“是她太没用。”
平时同他打闹时那么大力气,爬墙拆瓦也不在话下,竟然受了点风寒就撑不住了。
真是半点用场也没有。
活该她嫁不了十七叔。
这话文近侍没法接,实在是——不敢接。
他若是听不出年轻的皇帝藏在话里的真意,就白伺候这些年了。
事实上,就连文近侍也并不是很懂得这位陛下心里到底怎么想,只不过他比其他人更敏感些,能觉察到皇帝陛下的异常。
一开始他肯定很厌弃蒲美人,在摄政王强行要求他娶蒲美人时,一连数日不肯上朝,以此表达自己的抗议。
被迫迎娶蒲美人为贵妃后,平日里明面上也不见对她多热络,但私底下两人经常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也容许蒲美人没大没小地瞎胡闹,这些尽是其他宫妃不曾有过的待遇。
便是这样特殊,也拦不住蒲茶从进宫时的贵妃一直降到美人,到最后还突然地搅进巫蛊之祸。
蒲月宫仅剩的几个宫人都是皇帝陛下亲自指派的,在这种情况下蒲美人还能有机会动手脚才是奇了怪了。这件事自然不是她做的,但也不是皇帝陛下所为,他不过是放任它发生,又不让蒲美人有机会辩解罢了。
柏在黑暗中坐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肯叫人点灯,又说自己饿了,要吃东西。
文近侍知道他心情好些了,待他吃饱喝足,便趁热打铁:“陛下,蒲美人的证词已搁置数日……”
蒲美人下狱第一天,证词就递上来了,只是几番提及,柏都没搭理罢了。
这次的事情自然并非真的针对蒲茶。摄政王都表明了不管她,从宫里清除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何其简单,哪里用得着这种阵仗。
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借着这件事尝试清除一些障碍。
摄政王上钩最好,若是不上钩也没关系,有的是后招。
按着原计划,这份证词早该于中秋宫宴上便公布出来,但柏突然犹豫了,说是登基后第一个中秋,不宜见血。
中秋之后,柏又一直忙于政事,这事文近侍一直插不上嘴。
谁也没料到在这当口蒲美人却生病死了。
“证词呢?呈上来朕看看。”柏靠在软垫上,懒懒地说道。
文近侍取了证词奉上。
柏展开证词,赞了一句:“字写得挺像。”
那家伙对琴棋书画俱不感兴趣,唯有一笔字写得还行,但尽用来写自省书了。
文近侍正要谦虚两句,愕然看见皇帝陛下掀开灯罩,将那纸证词搁到火烛上,任由它烧了起来。
“陛下,这……”
“此事到此为止,明日你找个理由了结它。至于蒲氏,也早些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按着规矩该赏多少便赏多少。”
虽然早就隐隐有预感皇帝陛下不太想执行原先的计划,当这一幕实实在在地发生在眼前的时候,文近侍还是震惊了。
铺垫了那么久,也算好了事发后各家的反应,以期压制摄政王一党的反抗,却没料到他轻易便因为一个女人的死而放弃了全盘计划。不仅如此,还要将这件事掩盖过去,将她清清白白地摘出来。
“可是陛下……”文近侍还想再挣扎一番。
“可是什么可是,朕的话你听不懂么?”柏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
皇帝虽然年轻,但做事也很固执,一旦打定了主意,轻易不会改变。除非他自己变了想法。
于是文近侍放弃了挣扎。
在他离开大殿时,皇帝陛下又幽幽地说了一句——
“她太不讨喜,别葬在皇陵里了,择别处葬了吧。”
文近侍简直要被这位皇帝陛下弄糊涂了。原以为他是出于对蒲美人的情义才临时改了主意,却又要将她葬在皇陵之外的地方,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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