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长公主的话说的极妥当，一副护短的模样，可杜则很清楚：侄子和女婿，女婿肯定才是所谓的‘内人’。
福宁长公主看上去越发慈和，语声温温：“反正，皇帝那头也没正经下旨，也没什么人知道。你赶紧进宫去说一声，就说自己年纪轻一时想岔了。你皇叔是长辈，总不会与你计较的。要是你不好意思，你姑姑陪你一同去，也是好的......”
杜则仍旧不为所动，抬头去看福宁长公主，轻轻道，“我知道姑姑是一心为我着想，但我心意已定，万万不会再改。”他说到此处，又缓了缓口气，接着道，“我明白：姑姑是想让我忍这一时之气，靠着成国公府和您在外头熬几年，熬到温氏年纪大到再不能生育，等到皇叔死心要立太子，那便大好了。”
“你既明白，做什么又非要去送死？你还小，怕是不知道‘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的道理，此时温氏正是盛气凌人，低一低头也没什么丢脸的，何不顺势退一步？”福宁长公主有些不悦，蹙了蹙眉头。她素来是个势利眼，忍耐惯了、见风使舵惯了，一直都将这道理视作真理。
“姑姑的想法是好的，可那不适合我。若是我想等想熬，当初也不必出青岳山来京城了。”杜则的面色仍旧十分镇定，轻轻道，“男儿大丈夫，岂可托庇与旁人，寄望于天意？与其低头退步，倒不如乘势上前，搏个未来。”
在杜则看来，他和福宁长公主的生存理念是决然不同的——福宁长公主生而为公主，从来也不是那些要争皇位的皇子眼中的敌人，还有两个先后做皇帝的胞兄。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只要她和她的夫家没站错队，她这一辈子只有越来越尊荣的份，自然不必以身犯险求富贵。可杜则不同，他生来便是皇子，还是先帝之子，他要争位，那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眼见着杜则冥顽不灵，福宁长公主的脸色多少有些僵硬，冷冷道：“你既然这般有本事，何必特意来我这儿说道？”
杜则闻言面色微变，到底还是缓了缓口气：“此事到底大事，必是要来与姑姑您商量一声的。”
福宁长公主憋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没了好脸色，直接道：“话说完了，那我也不多留你了。”这是赶人的意思。
杜则想着自己已经把话说清了，点了点头，很快便起身离开。他走的时候正好撞上端点心过来的薛宝恩，微一颔首便离开了。
薛宝恩呆了呆，忍不住去与福宁长公主撒娇：“娘，阿则弟弟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她有些害羞，还是开口问道，“他这一早过来，是做什么呀？”
福宁长公主气得不轻，直接便把手中的茶盏丢到了地上，薄如蝉翼的茶盏被砸碎了，裂成一块一块的，映着盈盈水光。福宁长公主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她看了女儿一眼，勉强维持住冷静的声调道：“又不是你亲弟弟，做什么叫的这般亲近。”她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你如今年纪大了，也别总往外跑，在家好好呆着。娘必是要给你相看个好人家的。”
薛宝恩简直呆住了：怎么忽然说起要相看人家？不，不是已经定了是杜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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