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询去了很多的地方,见了很多人。
大启很大,其实也不大。
平定战乱,楠青花了近十年时间,而他这趟走马观花的路途,只用了一年。
在洛云外那个小村,那个有着一颗大榕树的院里他见到了那个叫杏儿的女孩,见到了那个不再一袭张扬红裙的傅姽。
在群山之中,倾盆大雨里他见到了那个撑着伞满头华发披散,有着一双颜色极淡的蓝眸的异族男子。
在郦城宁静又喧闹的街道,他见到了那个曾在京都卖过冰糖葫芦,如今仍卖着冰糖葫芦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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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戎族,他见到了如今是大王,唤作戎隽的男子,得知了那个永不再犯大启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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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在曾经战火纷飞,如今却一派安宁的城镇,乡村里,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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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想找的那人,却处处都是那人的影子。
在那么多人口中,了解到那个爱笑的傅琨。
他们之间这么多年,到头来他却只能在别人口中去了解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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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来浑浑噩噩,京都城外,那个叫冬至的花妖赠他的南柯一梦中,从永宁三十一年他们的初遇,到弘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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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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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全部,也就那么长,聚少离多,他对他,少有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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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不怨你,主子谁也不愿。”
“只当是楠青一厢情愿。”
懦弱如他顾询,不多的胆量,在那年大雨母亲房外跪了一夜,在那夜酒后,用了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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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傅琨从来不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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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
顾询从马上摔了下来,瓢泼大雨中,他仰着头。
破军停了下来,摆了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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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询满脸水迹,分不清是雨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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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很快,因为不再停留,只是赶路。
进宫找到小孩花了些功夫,他不再为官,已经失了进宫的理由,不过也不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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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长高了不少的猫儿望见他的那一刻便跑了过来,来到面前,却怯怯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顾询蹲**,一大一小相视无言,默默看了很久,久到猫儿觉得自己的腿都快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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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猫儿终于听到父亲开口了,“过来,别怕。”
父亲冲他张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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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要抱他?
猫儿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扑进父亲的怀里,紧紧抱住了自己想了很久的人。
他也有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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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是野种,才不是呢。
“不哭,乖,父亲不走。”顾询轻拍着猫儿的背,“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你不能骗人!”
“不骗人,再也不走了,哪也不去了……”顾询喃喃说道,不知在说给谁听。
再也不走了。
随后赶来的徐沁抱着自家太子站在纪景旁边,看着这个场景说不出话来。
“顾询已经死了。”那夜她靠在纪景怀中叹息。
“楠青走后,他就已经死了。”
“今天他抱着猫儿,眼睛里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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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父亲!”猫儿捏着一枝花枝跑了过来,“你看!好香啊!”
顾询侧过头,眼神微动,桂花开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桂花酿了,他走遍了大启,喝过太多太多的酒,却没有一坛,是他想要的味道,
没有了楠青,就再也找不回那个味道了。
“父亲,这是什么花啊?”
“桂花,”顾询回过神,将猫儿抱起放在了腿上。
“桂花糕!?”猫儿惊喜问道。
顾询点头:“是啊,桂花糕。”
他抱着猫儿:“你爹爹也喜欢桂花糕。”
“那爹爹为什么不回来陪我们?”猫儿仰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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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爹爹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顾询看着远处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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