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这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设想。
就像被露水润湿的一个小小墨点，似乎沾在叶尖、躺在花苞，触碰，却只能在指尖留下小块淡淡墨痕。
陈墨的气息，散在朦胧里，无声褪去。
“我们也应该规划一次修学旅行。”
瑟瑟冬雨在将近的夜色中辞别这座多雨的小城，荼蘼划去了挂历上的又一个星期日。处理完公务后就一直沉默许久的南烛突然开口说道。
事后再会想起，那本只是一个近乎于随口一提的，毫无实质的提案。却因为南烛富有煽动性的演说而博得了大部分学生会成员的肯定。
“既然我们决心接手运营学校，那在学校的正常运行里，我们就不能有‘做不到’，其他学校能举行的修学旅行，我们也同样能做到。我们能去证明，这个学校不再是由一张张苍白的试卷与一根根空了的中性笔笔芯构建的囚笼，而是一群有梦想、有卓识、有情怀、有未来的人初次登上的方舟，他们扬起风帆，与海燕同行。这才是我们应有的姿态！”
每当南烛抛掉他温柔清澈的嗓音，沉稳而坚定地说出段段如夏花绽放般热烈灿烂的语句时，大家心里便明白，他们绝对无法拒绝这次的提案。
修学旅行很快排进了学生会的工作目录中。
荼蘼将这项工作几乎全权交由南烛安排，她不认为自己在要处理成堆事物的情况下还能设计出令人兴奋的旅行计划。因此，她把这颗种子放到南烛的手里，信任南烛会悉心栽培它。
直至它淹没在翻滚的花海中，与其他花卉一同融化在透明的暖风里。
南烛是这么做的，就像是一步一步地做出一个将在除夕夜的洞庭湖畔升起的孔明灯，细致、周密、精打细算。
更重要的是，令人满意，令人向往能走进他绘制的世界地图。
那个人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无论是哪个部门，无论是什么问题，但凡是解决不了的，他总会站出来。
南烛，耐旱、耐寒，生于山地。
往往这样强大而全能的人，并不是所谓的天之骄子。
他们只是一群会为其他人牺牲很多，却从不告诉别人自己昨夜真正的入睡时分的人。
不过，大家其实也早已察觉。
南烛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他的想法永远写在脸上，不管他本人是否希望这样。
整个学生会的同学们都暗中注意着，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不给南烛增添额外的负担。
但无论大家如何努力，“只有南烛才能办到的事”，还是在不断出现着。
他从来没有说什么，他永远只是接下文件，朝着面前那个心中满是愧疚的人微笑着点点头。
“没关系的，去处理其他的事吧，这个我来做就好。”
就像是将折好的小船，忐忑不安地放进家门口的小溪，小溪稳稳地托起那个洁白而微小的身影，漂向远方，直至停泊在梦中的港口。
他是那么一个如梦似幻的人，因为他永远只做着脚踏实地的事。
“那么，我就先简单介绍一下我的方案吧。”
一叠厚厚的文件，还带着淡淡的油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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