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雯的习惯,要么是等未归家的行珺到太阳出来了还不见人时,再去睡,要么就是服侍了待在家里的行珺睡下了再去休息。
她身体本就是不好的,仲宁将她等着行珺的事说了之后,行珺自然不会再由她累着。
所以,虽然知道木瑾那边有消息传来,但行珺只能先耐着,等天明后再去谈。
这夜,心下焦燥的行珺自然睡不好。
他一下一下的动静也是扰的一旁的琦雯只做得了一半的梦。
而在另一边,静静等候天明的木瑾,更是连睡都不曾睡过。
木瑾约了行珺在五行桥见面。
行珺赶到时,桥上早有个戴着纱帽的女子半倚着石栏等在那里了。
“木瑾。”
行珺轻笑了一声,语气里都染了几分兴奋进去。
木瑾听着声音,似乎是十分僵硬地将身子转了过来,虽是望着他,却只是沉默着。
她不说话,行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好等着,只盼着她能开口。
如他所愿,木瑾终于开口了,然而,一开口便是问:“你对我,到底如何?会抬我过门吗?”
行珺变了脸色,许久后才摇了摇头。
“木瑾,我——不是我不愿意,但是,我——我已经娶了妻子了,所以我不能负她……”
木瑾似乎是怔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很快速地几步走下了桥:“虽然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没有那样的资格来指责你,但你既然已有妻子,便不该来招惹我。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好好对待姊姊。”
言罢,她不再多看他一眼,飞快的跑走了。
“阿瑾?这么快就回来了?”
“瑶姐姐,我帮你买了些小东西。”
木瑶笑着接过木瑾递来的东西,心下明了,这事儿,必是成不了了。
摘下了纱帽放好后,木槿见木瑶没问,也不准备向她解释了。
木槿是不愿意重蹈她娘的覆辙的。
她娘是十二岁时进的戏班,原先叫什么名,早已没人记得了,她一来就改了名叫木琏。她原先是做了个“金粉误”,被个军官买了去,两人好上了之后,那军官便抬了她做了个姨太太。
然而,那军官是个多情的,家里的太太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两年,木琏便又回了戏班,带着个不满一岁的小女孩。
到后来,木琏染上了花柳病,便被班主给弃了,但她的女儿却是因为生了一副好皮囊被留在戏班里“偿债”,偿还母亲所欠班主的债。
到最后,还是木瑶帮着木瑾为她母亲立了块牌子,每日供奉着的。
“左右我是管不了你怎样,你自己看着办便是。”木瑶笑着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木瑾肩上,“只是,我只要求一句:千万不可亏待了自己。你可明白?”
“是,我的好姐姐!”
战争来得很突然。
琦雯一个深居内宅的妇道人家,自然关注不到外头的满目疮痍,能让她心若死灰的,不过面前这一封休书而已。
“爷,若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我可以……”
琦雯只觉得双膝一软,眼看着就要一下跪下去时,却被行珺一把搂住了。
行珺难得温情地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说道:“不,这与你没有关系。你不明白,行家很快就要……无论如何,你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这不该是你的归宿。我会送你回去,你该有更好的结局的……”
乱兵围了城,行家这种城内的大族,自然是首当其冲的,琦雯若是留在这里,只能是一个死,回了家,虽说受不到什么好的对待,但至少能捡回一条命。所以,行珺绝不能任由琦雯在这里死去。
行珺陪了琦雯整整七日。
七日后,琦雯收拾了东西,怀抱着一封早已揉皱发黄的休书,坐上了马车。
琦雯所不知道的是,她走后没多久,便有一伙乱兵冲进了行宅,宅中只剩这行珺一人,乖乖地,便跟着他们走了。
而行珺也不会知道,琦雯回家的当晚,便将自己的命永久地献给他了。她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又如何会在离开丈夫之后独活呢?
城中一夜便乱了。
原先乱兵围城时还没怎样,所有的一切苦难都被隔绝在城门之外,城中之人还能苟且着维持一段安逸,现在不同,现在是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无论是被杀害的,还是被迫目睹着的,都陷入了极度的苦难之中。
琦雯自杀前曾留下一封信来,那是给木瑾的,因为城中都乱了套,所以辗转了几个月才到了木瑾的手中,其内容,不过寥寥几行字:
木小姐,见字如面。
爷心悦于你,我都是明白的。
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姑娘,千万不要因为我,而与爷错过了。
千万千万!
木瑾大概还是知道的,像琦雯这样的人,都是不识字的,这封信,也不知她是如何写出来的。只是可惜了她的一番好意,她与行珺是注定无缘了。
现在的木瑾,真正是一个人了。
那日木瑶出门时正遇上乱兵劫人,躲也是来不及,再没有回来过。
春归园现在也冷清了,毕竟这种当口,谁还有闲工夫,拼着一条命只为了来听一场戏呢?
班主早已盘算好了,准备着解散了戏班,回老家去了。这么半辈子,昧着良心赚了这么多钱,也够了,轮到衣锦还乡的时候了。
然而,他是断不能如愿的了,就在他要离开的前一日,一伙乱兵闯进了春归园,将园中的人并着钱一块尽数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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