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如此可爱,平房及其草地与树木如此温馨安宁,有一阵子,我不禁想在这里不止住上一天,而是一年,不止住上一年,而是一世。这里到火车站要十天,我与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偶尔来往东枝与景栋之间的骡队,我唯一的交往,则是河对岸邋遢村落的村民,我就这样过上很多年,远离尘世的骚动、嫉妒、苦痛与怨毒,连同我的思考、我的书、我的狗、我的枪,还有我周围那些广袤、神秘与茂盛的丛林。但是,唉,生活不止由年份组成,还有小时,每天有二十四个小时,并非自相矛盾,这比过上一年还要艰难;而我知道,一个星期之后,我不安的灵魂就会驱我上路,不是去往想好的真实目标,而是如枯叶般被一阵风吹得没有目标地乱飞。但是身为作家(非诗人也!不过一介小说家),我可以让别人过自己过不了的生活。此地适合上演年轻恋人的牧歌,我让自己的想象漫游,想出一则故事来配衬这片宁静可爱的风光。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摆脱不了美总是包含一些悲剧东西的这一窠臼,我的虚构陷入乖张模式,我贫弱的想象遭逢失败。
突然,我听到院内一阵喧哗,我的噶喀仆人这时端了一杯苦金酒进来,我习惯用这个来打发即将过去的一天,我问他怎么回事。他的英语讲得还可以。
“淹死的那头骡子,他回来了。”他说。
“死的还是活的?”我问。
“哦,他活得尚好。赶骡的家伙他狠狠打了骡子一顿。”
“为什么?”
“教他不要卖弄。”
可怜的骡子!摆脱了重负与磨着它身上痛处的鞍子,看到眼前宽阔的河流与河对岸的青山,它兴奋得都快疯了。啊,为了撒撒野!不过是这些天来单调劳作之后的放纵,感受一下四肢活力的快乐。冲入河中,然后被不可抗拒的水流带走,拼死争斗,气喘吁吁,对死亡突生惧怕,而最后去到几英里外的下游,挣扎上岸。沿着丛林小路奔跑,随后夜色将至。好,它撒过野了,它觉得这样更好,现在,它可以悄悄回到院内,别的骡子都在这里,它准备第二天或第三天再次负重,在队伍中安安静静走它的路,鼻子对着前面骡子的尾巴;而当它回来,历险之后高高兴兴,安安心心,他们却打它,因为他们说它一直都在卖弄。就好像它很在乎他们,所以才费劲卖弄一番似的。唉,好吧,该打。哎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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