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钱伟。
有钱,很伟大……这个名字就像刻在脑门上的笑话。
父母离异,父母没钱,所以从小我的性格就格外怪异。
缺乏安全感,控制不了情绪,嫉妒别人比我好,没本事偏偏爱吹牛,没有钱偏偏爱面子。
于是,人前,我是天,我是地,我牛气哄哄地不行;人后,我发癫,我发疯,我神经兮兮鬼一样。
我可以在人前表现成优秀的成功人士,但是在人后我总是压抑不住自己,恨自己,恨父母。恨自己没出息,恨父母没出息!
但,这一切,我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过。
不是害怕,不是不敢,而是没有胆。
小时候,从我记事起,我父亲就打我母亲,有时候又是我母亲打我父亲,每次两人打架,我都躲在角落,一声不敢吭,不敢吭一声。
那时我怕,我怕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拿起拖把拿起鞋子砸我。
“小兔崽子,没脑子一样,读个屁书!”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哪有像你这么笨的啊!”
“看看你,以后打工都养不活自己!”
……
好在,有一天他们离婚了,分开居住了。我被法院判给了妈妈。但我宁可一个人住——可是我一个人养不活自己,没钱,没地方住,没本事。
就像爸妈两人说的,我就是一个废物!
废物啊!被他们说中了!
都说父母的咒骂就像诅咒,会禁锢我们一辈子。果然,我这一辈子都是个废物!
父母离婚分居之后,妈妈带着我。
她的性格更加乖戾了,动不动打我,有事没事打我,一点不开心就打我,一边打我还一边骂我畜生,没出息!
那时,我只能哭,只有哭,我不敢跑,我怕我跑了妈妈打得更厉害,我怕我跑了再也找不到住的地方,再也找不到吃的了。
我觉得我很可怜,但没人觉得我可怜,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可怜。
我还是每天笑眯眯地去上学——如果不笑,妈妈就打我。
我还是照常和大家嘻嘻哈哈——如果不正常,妈妈就打我。
……
我不敢找爸爸,因为找他,他就打我!
……
我没有变,一直没有变,到最后我哭都不可以。
“你再哭一下!”妈妈拿着那根她专门找来打我的竹条子,对我说。
“你再哭你给我滚出去,别回来!”
“你再哭,我抽到你不哭!”
我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妈,我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
我不是害怕,害怕是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我是麻木了!
我是没胆了。
我是没哭的胆了!
我怕被她打死!
在她面前,我做任何事都没胆——包括哭。
……
后来慢慢长大。或许觉得我长大了,妈妈渐渐的打我打得少了。
但她的话还是那么尖酸刻薄。
“多大年纪了,还找不到工作!”
“看看你,整天游手好闲,别人大学毕业了,你连个技校都读不完!”
她忘了,她不给我去上学的钱。
但我是没胆说的,我觉得我要逃离这个家,逃得远远的。
那样我就有胆了。
我要告诉她,我有钱了!
我要告诉他,我有女人了!
我要告诉她,我不是废物!
……
于是,我找到了以前技校的同学,找那几位整天抽烟喝酒烫头打架旷课流氓的混子!
因为是混子,所以他们也提早辍学了。
“帮帮我,怎么赚钱!”我对他们说。
“好!”他们对我说,“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于是他们把我带到一间小屋,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那里有摄像机,还有几个等了很久的女孩,他们说,拍好了卖了钱分我一半。
我说,好!
从此我彻底废了!
不过我也有胆了,我拿着钱砸到妈妈面前,让他烧点好吃的!
她说,赚到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隔壁的马小跳都讨了老婆,下个月就有孩子了!你还是打光棍呢!你这样迟早光棍一辈子!
我那一刻差点窒息。
女人?呵呵……我突然厌倦了,不想做和他们拍那些视频了,但他们不肯,威胁我不拍曝光出去!
有些路走错一步就没退路的。
我运气好,听说那帮人惹了牌友社一个头目的女人,被砍了。
那一晚,我告诉自己,重新做人,找个正常的女孩结婚,过正常的日子。那种恶心的,堕落的,肮脏的人生再也不要了!
于是,我找了正当的工作。那些日子,或许是我人生中最平静的日子。我依靠以前赚到的钱买了车,然后安安心心工作,然后寻找让我心仪的女孩。
直到有一天,她出现在我的世界——李萱——哪一个我再也把持不住,疯狂地追她。
那时候她在一家机构教美术,我在隔壁的商务楼工作。一天早上,我在森罗便利店买了早餐,坐在位置上吃着,她出现了。
清晨的光有些炫目,透过落地窗洒在门前,一身碎花连衣裙的李萱宛若光影中舞动的精灵,推开门,款款走入。阳光有些慵懒,他的笑有些甜蜜,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笑起来好似弯弯的月亮,犹如小小的船,在我心里缓缓划过。
那一刻,我的心是柔软了。
我相信,我爱上她了。
于是……我成为城里一个踏实稳重而又风趣的男人——出现在她的世界。
步步为营,句句设套,我用一个最完美的形象俘获她——而她,从来没有看到我的另一面,歇斯底里的另一面——包括后来见了他的父母,他们也没有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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