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没想到,门外还有人。
是k和白鹿,表情掩饰不住的嫌恶。
季烟又忍不住拿出一根烟来,夹在手上:“怎么着?今天是各路大神齐聚一堂,三堂会审来了?”
“操。”
没摸到打火机,季烟有点自暴自弃,反正心情已经够差,她不介意脸色再差一点,更不介意把自己最坏的一面展现出来。
“季烟,当初是你自己要走的,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k略带愤怒,一张薄嘴皮子上下翻飞。
“所以呢?”
“你当初走了,夏天很伤心的,”白鹿插嘴,“她现在事业有成,生活还算不错,你现在又回来招惹她干嘛?”
“所以我现在就走,劳二位让一让,别挡路。”
话不投机半句多,质问式的语气和神情使季烟无比烦躁,眉头缩得死紧。
“你知道吗?我们的聚会本来应该在明天,提前到今天都是因为……”
“别说了。”
夏天从门内走出来,捏着一只打火机,递给季烟,手心相接的时刻,仿佛触电一般,脑海有一刹的空白。
她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丝毫不偏移。
“谢谢你的生日祝福。”
季烟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样才能让她躁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她大方地摆摆手,示意夏天不用放在心上。
“我才是要跟你说谢谢。”
“一直没有机会讲。”
“谢谢你体谅,包容我的不成熟。以前是我不好,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请你自由过你的生活,我真的不会再来打扰你,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开心。”
她这一番话发自肺腑,终于能说了出来,那些永不能宣之于口的,也就此封存。
季烟又转头对着k说“她在发烧,你们赶紧带她回去吧。”
“季烟,”夏天今夜第一次喊她名字,声线竟隐隐颤抖,“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她眼睛有些泛红,又有些发狠的架势。
“喂,明明两年前失恋的是我,怎么一个二个都搞得我像什么负心汉一样。”季烟噗嗤笑了笑,揉了揉额头,避开夏天的眼神,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
“你问吧。”
“那场演唱会,你后悔过吗?”
那场与季烟最终失之交臂的演唱会,夏天的第一场演唱会。
那时她们关系已经到了如履薄冰的程度,对她冷漠淡然的夏天,竟拿了一张演唱会工作人员证回到共同的出租屋,趁她没在,放到了她的书桌上,附了一封信,上面写好了地址和时间。
是“夏天”式的郑重邀请,是和好,不言而喻。
季烟开心得不得了。
至于后来,那是后来的事了。
“不后悔。”
季烟回答道。
“非要要给你一个不太好受的理由,可能就只能是,我有更重要的事。”
“不过现在再来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如果对你造成了伤害,对不起。”
k有些生气,眉毛缩在一块:“你不用假惺惺地说对不起,你那张卡后来给席真了,没浪费,少你一个也不少,别自作多情了。”
听到席真,季烟心中有些惊讶,很快地平静下来,朝着k说。
“那就好,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她终于能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恰当合适,她终于能平静面对。
“季烟,我叫了阿姨来。”
白鹿对她说:“阿姨前两天在A市路上见到我,说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如果有消息就通知她,她真的很想你,你应该回去看看他们。”
“什么?”
“半个小时前我给她打了电话,应该快到了。”
白鹿说着还看了看表。
“叔叔……也来了。”
“你闭嘴!”
像是有只巨大的手掌捏住了脖颈,捏碎了骨节。
季烟觉得自己肌肉开始有些酸痛,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呼吸乱了节奏,而心脏的窒息感更甚于物理的痛苦。
是了,她竟然忘了。
她几乎忘了自己的家还在A市。
她觉得,她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她用全身力气来微笑,可是想要开心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努力工作,成长,想要忘记怎么就这么难呢。
爱抛弃了她,于是她也抛弃了爱,她想要的,从来都难以企及,身处海底竟妄想抓天上的光,荒唐不自量。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从前。
也许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开始,一开始,她若是不接受夏天的伸出的那只手,不接受任何善意,就不会有任何后来。
夏天看得出,季烟现在痛苦极了,双手握成了拳头,一副要冲上去打人的样子,她要是刺猬,浑身的刺早已竖起。
席真刚好来洗手间,一群人凑在一起,正热闹,有个熟悉身影背对她,肩膀不住起伏,情绪很激动的样子,她赶忙跑过去,却发现是季烟。
“姐姐?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席真,我想回去,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去哪?”
“只要不在这里,随便。”
“哦哦,好。我,我也回去了。”
席真没搞清楚状况,却还是牵着季烟往外走,一边向夏天挥手。
“拜拜,夏天。”
季烟头也不回,逃离这个现场,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也不乏当年熟悉季烟与夏天那档子事的人,有人认了出来季烟,眼神止不住往夏天身上瞟,可后者几乎没有动作。
没有他们想象的冲动生气,或是冷眼相待。
夏天只是沉默地低下头,一只手抓着自己另一只手,搓磨手上弹吉他而长出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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