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觅雪出了院门，林寒克制着自己想要东张西望的欲望，一脸正直地让觅雪给他带个路，作为席家的主子之一，不认识厨房到也说得过去。
席家大宅原本是景泰帝年间当朝太师的宅邸，太师是景泰帝的恩师，去世后本是配享太庙的，可惜儿子不争气，贪污腐败被抄家，这个宅子让景泰帝没收后转手给了儿子，也就是当今天子。
天子还是太子那会，官员赏赐基本都要参考席伯坤的意见，而席伯坤的夫人是清贵严家的嫡女，加上和护国公府的婚契，地位超然又特殊，官拜太子詹事后，原来的席家宅邸配他就远远不够了，所以太子想了想，就把这个宅邸赏赐给了席伯坤。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虽然还是那个太子，可掌权的却变成了萧太后，席伯坤这个天子近臣到了这会就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萧太后也不傻，他一个文官想闹也就那么一二三四点办法，且多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于是就把人高高挂起，直接无视。
走在廊下，看着绿荫葱葱的翠柏，那新芽枝盖上都有燕子来筑巢了。
林寒垫脚瞟了瞟，也没看清里面到底有没有小鸟，立在一旁的觅雪侧头望着少爷，总觉得对方坠湖之后，性格好像稍微活泼了一点。
“啪。”
灰色的残影从院角飞起，撞上树桠时还弹到了侧边，林寒伸手挡住了觅雪的眼睛，那碎开的残渣里还带着一丝细小的砂砾。
眼看一击没中，第二枚小灰弹又射向了树桠的鸟巢，林寒拉着觅雪退后两步，免得被对方误伤。
“大少爷？”
觅雪没想到一出门就会碰上问题，席文瑾刚刚给她挡了一下，袖子已经染上了泥点，那个小弹丸都是泥巴混着松针、砂砾和小石子捏的，碎开后要是磕到眼皮，必然会要肿出一块。
“你去喊个长工，让他拿竹竿把这鸟巢给挑了。”
一连三下，激得树杈摇晃，鸟巢里的燕子都被吓得飞起，可那鸟巢，还是纹丝不动。
林寒捂着嘴，忍笑听着那娃娃在旁激动地跳脚，而负责伺候他的嬷嬷，正一脸宠溺地安慰着对方。
跑去跑回的小厮，很快就借来了长竹竿，这东西估计是晾衣服用的，上面还有绳索勒捆的焦痕，林寒看小厮在树下蹦了两下，但身高不够，双手抓着树干正想往上去爬，林寒推了觅雪一下，让她把人喊住。
“你且等等。”
小姑娘清脆的嗓音在这回廊里飘荡，林寒抿着唇，表情有些玩味。要说那小男孩个子不够，被假山挡住没有看到自己也就算了，可一个嬷嬷、四个小厮，居然都视席文瑾如无物，这人还没走呢，就被排挤成这样，难怪席兔子不想回来。
“大少爷。”
正在爬树的小厮抱着竹竿笑眯眯给林寒行礼，那样子虽然很恭敬，不过还没等林寒开口，掌事的嬷嬷就直接插了过来。
“大少爷，这鸟雀天天在这乱飞，可是扰着三少爷的功课了，今儿不把它捅掉，以后三少爷功课落后了，您可得去给老爷解释啊。”
林寒瞥过眼，心里一个哦吼。
他话还没说呢，这边连堵他的理由都找好了，真正是大宅文化，学习了。
“李嬷嬷这是学了什么秘法，可以读心了不成？”
“这哪能啊。”
“那我都没开口，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林寒眨着亮盈盈的眼眸，笑得有些玩味，这都没几个月了，做人难道不能聪明点，好好把人送走了再背后议论，不比当面扯破脸要来得好？
“老奴这不是怕大少爷您善心大发，要救下这窝小雀嘛。”
“本来不想的，不过嬷嬷这么一说，我到是想了，你，去树上把鸟窝给我取下来。”
指着树下立着的小厮，林寒笑了笑，其实席文瑾的声线和林寒真的不像，林寒叫他席兔子是有理有据的。
那说话慢声细语的调子，一被打断就会闭口不言，人家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席兔子急了估计只会红眼睛。
“大哥哥，你要那杂毛畜生做什么？”
因为腿短，席文昊小朋友赶过来的速度有点慢，那仰着白净小脸问问题的模样，既稚气又恶意。
林寒挑了下眉头，弯下腰问道：“这话，是你家先生教你说的？”
“什么话？”
“杂毛畜生啊，这话也是先生教你的吗？”
席家可是文臣出身，严府又是个重规矩的清贵人家，就算人伦方面做得一般，但嘴上功夫却一直很好，所以席文瑾和席文昊的老师，可是有名的大儒，显然不会教小朋友出口成脏。
“不是啊。”席文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忽地向后退了两步，他觉得自家哥哥好像有点凶？
“李嬷嬷这话是你教的？”
“老奴哪里敢啊。”
“文昊身边就那么些丫鬟仆人，这等腌臜的用语想来也不可能是父亲、母亲教的吧，嬷嬷在管这鸟雀扰不扰人前，难道不该管管文昊院子里乱说话的仆人吗？”
学不好就怪外部环境有问题，这要是摆在以后，每年几百万考生一起过独木桥，那不摔死、淹死，算你运气太好。
“老奴知道了，这次回去肯定好好管管。”李嬷嬷躬身给林寒福了福，站在旁边的席文昊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自己好像插不上嘴的样子，不过他见席文瑾在笑，只是眼里黑幽的不见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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