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见血是为不吉。
结果这场比试就因为这个直接算作了平手。
席文瑾看着祁烜祯把染血的衣服剪开，脑子嗡的一响，差点没扑倒在地。
“怕了？”这种场合，就算祁烜祯和萧妄言有着深仇大恨，可也不至于朝着要害招呼。
看着那横贯肩头的狭长血痕，席文瑾气鼓鼓地红了眼眶。
“不疼的，我早习惯了。”
脱了衣服，往桌前一坐，祁烜祯手下的医官立刻拿着帕子过来清理伤口。都伤成这样了，祁烜祯还空了只手去拉席文瑾，看对方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祁烜祯无辜地歪了下头。
“怎么可能有受伤不疼的，你又不是无痛症！”
正给祁烜祯包扎的医官，一边上药一边小心地瞥向一旁，视线触及席文瑾那瘦瘦小小又清丽白皙的脸庞后，医官很没忍住地笑了一声。
“笑什么？”祁烜祯捏着席文瑾的手指，一边挠手心一边沉声问道。
憋了半天的医官展开纱布解释道：“侯爷在北疆那会就是个有名的拼命三郎，我们都习惯他东来个伤，西来个伤，每次侯爷伤着了，都会心情暴躁，为什么呢？因为伤口疼啊。”
双眼一眯狠狠地瞪向祁烜祯，被骤然揭短的祁侯爷干巴巴地冒了一句“多嘴”。等医官弄好了伤口，席文瑾让觅雪打赏了对方三十贯。
“他砍了你肩膀，你砍了他哪儿啊？”
“胳膊。”
“侯爷是不是觉得男人身上的伤疤都是荣耀？”
祁烜祯眨眨眼，勾了下嘴角，那样子应该是承认了。
“那侯爷知不知道，人的荣耀多了，伤疤密了，是会死的。”
席文瑾相信对方是无可奈何下才出手伤人的。
可祁烜祯受伤的密度和自己倒霉的密度，已经快成正比了。
这样下去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真的伤出点事来？
“囝囝越来越像我娘了。”祁烜祯吸了口气，噗笑道。
并没有训人经验和教育经验的席文瑾，一瞬之间甚至有种自己在带熊孩子的错觉，不过祁烜祯和苏曦承、弥里不同。
这人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想明白了一切后果，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所以，你们这样互砍对方的理由是什么？”以祁烜祯和萧妄言的能力，控制住不伤人应该没有多难才对。
“其实是我先伤了他。”祁烜祯眨眼道。
“我不懂。”席文瑾发誓，这次回京后，他一定不会再全身心的投入赚钱，这景朝内部的权力纠葛，他必须好好地和祁郭氏取取经。
“囝囝知道，我父亲的事吧。”其实如果能让席文瑾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那也未尝不好，不过祁烜祯也很清楚，有时候藏得太深，压得太紧，只会害了自己的身边人。
“公爹的冤屈吗？你去北疆，就是为了查明此事吧。”
捏着祁烜祯手指上的茧壳，席文瑾回头一想才发现，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搞明白祁烜祯在这场权力纷争中的站位。
“如果我告诉你，除了母亲和我，在京城你不能相信任何一人，你会害怕吗？”
牵过席文瑾软和的手掌，祁烜祯把人带到怀里坐下，鼻尖蹭着对方额角的碎发，轻声念道：“我父亲的死牵扯了太多，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我还没有个结果，这个人可能是萧太后也可能是裕亲王，可能是文官，也可能是武官，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复杂，等回京后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我明白了。”坐在祁烜祯的腿上，席文瑾点了点头，再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压力。
其实祁烜祯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他要对无权的薛君昆表示忠诚，又要躲开萧太后的暗算，还得游离在裕亲王的权力圈子之外。
如果说地动一事，让祁烜祯暂缓了自己在薛君昆心里的站位。
那砍伤萧妄言，一是为了让萧太后以为祁烜祯中了挑拨的阴谋，二则是告诉裕亲王，我们是一伙的。
这种维持三方平衡的路子并不好走，可祁烜祯没有办法，在弄明白当年的事情之前，他必须、也一定要这么走下去才行。
“嗯，不过这样，我回京后到是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天气这么热，又要提前回京，祁烜祯虽然皮厚肉糙可也想舒服一些。
御前比试结束，薛君昆立刻下旨回京。
听了消息的弥里眼泪汪汪地表示天还很热，祁大哥说好天凉快再送他走的。
“可是京城规矩多啊。”席文瑾打着哈气，看着丫鬟们把箱笼一个个锁上，再由侍从拖上马车捆好。
“但京城的美食更多啊。”
这些天下来，席文瑾到也看出了弥里深藏其中的吃货之心。不过祁烜祯的处境不妙，弥里又和苏曦承闹得不清不楚，再留他下来，恐会招来长公主的不喜，况且回京之后，席文瑾还有一件大事要解决。
“这事是侯爷决定的，我也不好驳了他的意思。”
“呜呜呜……”弥里捂着脸快要哭了，祁烜祯的固执他可是知道的，这人决定的事，那是必然不会留有回旋的余地。
“你也知道，京城这地方，多得是人皮鬼面之人，哪有你在漠北那么快活。”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席文瑾倒是更想选个条件没有那么富贵，可生活不会勾心斗角的地方生活。
“我知道了。”吸着鼻子把眼泪摸干，弥里扯起嘴角大笑道，“既然要走，那我一定要送文瑾你一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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