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生道：“师妹说得哪里的话，我在此地也是因了师父的密令，倘若师妹不信，大可以去问一问师父。”
“我才不去问那个瘸腿的老头子呢。”殷洛儿朝紫檀的圆凳上一坐，两只**叉着架在桌沿上，双手往后脑勺一枕，说道：“而且，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前面那句话犹还可，后面那一句令沈梅生动了心思，他撩起眼瞅了殷洛儿，笑道：“师妹来渭州城是游玩的吗？”
殷洛儿挑眉睃向沈梅生道；“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似的。”又觑沈红绡说道：“眠花宿柳、倚红偎翠。”
沈红绡娇颜生怒，斥道：“你说什么？”她话出快如箭，沈梅生拦也来不及。
殷洛儿笑道：“说甚么？耳朵不好，就去医馆去瞧瞧，免得误事。”又道：“你既是**之女，那蛊惑男人的手段也该是家传绝学了。”
沈红绡最听不得这种话，她攥紧了十根玉指，笑道：“那想必令堂也不遑多让罢？瞧姑娘这副样子还胜我几分呢。”
殷洛儿闻言，一下子从圆凳上弹起来，叫道：“你这**！”
沈红绡怒道：“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姑娘若是没这个本事与人吵嘴，就不要开这个口，你既然说了，就不要设想各个都输给你。”她往沈梅生一指，说道：“他怕你，我不怕你。”
殷洛儿见沈梅生站在沈红绡身边，思忖道，双拳难敌四手，若真的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占了上风。她交叉双手，环抱在胸前，朝他们冷笑说道：“好。那咱们手底下见真章，此间你们两个人，我还须等我师姐来了，才能说话。她自会替我讨回公道。”
沈红绡一口气憋在心口，还没出完，就说道：“打不过，还要请帮手？”
殷洛儿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一拳打死十个都算少得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似针尖对麦芒一般。沈梅生连忙站在中间，对殷洛儿说道：“都是自己人，何必因小事伤了和气。”他又对她笑道：“大师姐也来了？你来果然是有要事办的。”
殷洛儿但笑不语。
沈梅生又道：“师父向来倚重大师姐，又疼你，这是师门里众所周知，不若师妹告知我，我也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殷洛儿道：“你不是说你也遵了师父的密令吗？我与师姐也是遵的师父的密令啊，咱们还是互不打扰的好。”
“师妹啊，你说一说，说不准咱们做的是一样的事儿。”
殷洛儿斜眼看了看沈梅生，又看了看沈红绡，淡淡然道：“师父让我们来捉逃散的门徒，倘若有不应的，就格杀勿论。”她道：“当然了，这其中也包括你。”
沈梅生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假笑道：“师妹在说玩笑话罢，师父哪里舍得师姐与师妹去做这种边角料的活儿。”
殷洛儿扑哧一声笑出来，指着沈红绡道：“瞧瞧她吓得面色苍白。”
沈红绡紧蹙秀眉，脑袋轻轻，脚下绵绵，好似要倒下去了。沈梅生赶忙扶住她。沈红绡扶额道：“不知怎么回事，头忽然有点晕。”
殷洛儿见状更是欢喜，拊掌道；“呀，伶牙利嘴的姐姐，你不会是中了我们一派的断筋散罢？不消一个时辰，就形同枯槁死人了。”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沈红绡勉强支撑住，身子绵软如柳絮，展眼看向沈梅生道：“楚哥儿。”
沈梅生转向殷洛儿道：“师妹，方才她与你说的是些玩笑话，当不得真，还请师妹将解药赐予。”
殷洛儿重新坐在圆凳上，阴冷冷笑道：“我好久没亲眼看一看活人变死人的样子了，今日再瞧一回。”
沈红绡已然站不住了，如一丈绸缎缓缓地滑落，沈梅生也蹲**，搀扶着沈红绡，乞道：“洛儿，咱们是同门师兄妹，你今日若是救了她，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没齿不忘。”
殷洛儿一晃手臂，数圈银丝煌煌闪闪，她愀然道：“师门还要感恩图报的事儿？”面有忧戚而倍加嘲讽，继续说道：“施恩不被锄，反身做仇雠。这话你没忘罢？”
沈红绡含了一汪泪水，仰着下巴，细声对沈梅生道：“不必求她，我死便死了，你只需记得咱们大功未成。等到大仇得报时，勿忘三柱清香告我知。”
沈梅生望着殷洛儿面冷心硬，他执住沈红绡的手，不由地抓紧了些。蝼蚁尚且顾惜自身性命，何况人乎？在他预备以死相搏时，就听得另一道清冷如泉水的女音遥遥传来：“洛儿又在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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