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燕丘
柳英荷重复了一遍道：“我娘不是歌妓。她是侠女。”
玉雪道：“是谁说一个人不能既是歌妓又是侠女了？”她又道：“仗义每多屠狗辈，风尘之中也不少巾帼英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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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英荷的念头低低地回转，她看向玉雪道：“你说我的父亲另有其人？”
玉雪说道：“我这话说出来，柳姑娘定然是不信的。那么，我说与你听，也没甚用，却不如不说了。”她将话说了半截，现在又要把话头拽回去了。
“你说罢。”柳英荷道：“我这一回，不会再对你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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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神情温和，而于这温和之下有藏着不易为人察觉的倨傲。她仿佛根本在乎柳英荷这一句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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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道：“碧游宫老夫人的母家姓王，是数年前江湖上有名的镖局的独生女儿，后来嫁给了你的祖父，这一段你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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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英荷点了点头，她不知道的是为什么玉雪要把关系扯这样远。
玉雪话头一转，又说道：“可你的祖父钟情的是碧游宫的一名宫人，那女子姓名已经不可考了。在柳老先生迎娶王家女之前，与这名宫人已然暗通款曲了，而在柳王联姻之后，他们依旧如从前一般往来，只不过更加小心了一些。但是他们的小心翼翼惹来了柳老夫人的猜忌，没过多长时间，柳老夫人就察觉到了，并且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
“妻子与爱侣必然是腥风血雨。”秦桓道，好似在茶馆里听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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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微微一笑：“秦公子猜的真准。那柳老夫人原来在家中就是娇生惯养的，因而也生出了几分飞扬跋扈的脾气，若是旁人顺着她还好，说良善是良善，说贤惠是贤惠，可若是别人不顺着她的意思，就如那三伏天似的，还能燃起一把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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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停，又道：“诸位可想而知，于是乎，这碧游宫就是好一阵的鸡犬不宁，闹得两家坐在一起又是说又是骂，而那女子所拥有的唯一底气就是她腹中的孩子。”
秦桓道：“这可真是难上加难了。”
宋誉宁瞟了一眼秦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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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桓笑了一下，然后就把接下来想说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冲着玉雪道：“你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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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颔首，说：“恰逢此时柳老夫人也怀着孩子。当时柳老先生的父母就他这么一个独苗，对子嗣很是看重。这独子的身份也是王家人看重的地方，忽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宫人也怀着孩子，将他们的盘算都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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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再三协商，柳老夫人和王家人终于同意那宫人生下孩子，日后交给柳老夫人抚养，而那名宫人在生下孩子后就自行服药，离开这个世上。”
“杀母留子，好歹毒的心肠啊。”秦桓叹道。
宋誉宁道：“那柳老先生就同意了吗？难道他为了宫主之位，就忍心放弃自己的心爱之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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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答：“他自然是不肯的，千般打叠，万般赔礼，向着柳老夫人道歉，但是无奈妾心似铁不得回转。在宫人生下了孩子后不消片刻就魂归地府了，至于究竟是她自己服药而死，还是旁人灌药的，就不得而知。能知道就是柳老先生闹了几场，终致心灰意冷、镇日消颓。巧的是柳老夫人也是和那名宫人在同一日诞下了孩子，两个孩子是一般的岁数，一个名叫昌浩，乃是柳老夫人取的，寓意繁荣昌大、浩然广博，是寄重望于其身的，另一个则唤作燕丘，是取自词中燕去燕来，丘上人不归，有思念故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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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桓说道：“那昌浩就是柳老夫人的孩子，而燕丘就是宫人的孩子。”
玉雪轻点螓首，说：“正是如此。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两个人都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都显出了头角，一个洒脱自在，一个稳重老成。其时，柳老先生终日饮酒，愁苦不堪，心力衰竭而死。他的父母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后接连离世。也就是说，那时候当家做主的是柳老夫人。她看着两个孩子长成人，家业若此，也不需去另外置取了，便想着给他们娶亲。柳昌浩是儿时就定了柳老夫人嫂嫂的侄女儿。两家虽有往来，但是儿孙辈见面的次数却少。柳老夫人就想着，他们再见个面儿，谁知这不见面也就罢了，见了面以后，就出了大事。那侄女儿生得兰心蕙质，秀丽无俦，柳家的两位公子也是芝兰玉树一般。可那侄女儿却倾心了柳燕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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