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爱人呢?
我吃了他。
别人调侃地问。
然而,他却、如实回答。
他的房间里,入门的地方,摆放着头骨。
一个成年男性的头颅,黑卝洞卝洞的眼,白森森的牙。
本来应该是浑黄的,他拿去漂白了。
白的,白得耀眼,他想让它在夜里也能一眼看见。
这颗头颅,不是装饰。
他吃了他的爱人。
当然,不只有头颅,他还有别的骸骨。
他将它一根根珍惜地摆置在空荡荡的床的另一边。
脚趾、腿骨、脊梁、胸腔。
他按着顺序来,一点点,一寸寸,一根跟,一块块,一方方。
他的爱,他细数,他的骸骨。
一、二、三、四、五......
对了,还有他的头颅。
睡前要安放上,小心翼翼地顾忌,看他的脸色,然后才去吻他。
一遍一遍地说。
十四郎,十四郎,晚安。
这样,这个夜,这一天,才算完满。
他的爱人,在他的胃里酝酿,在他的血管里流淌,在他的呼吸间循环。
他睡在他身边,一起阖眼一起失眠。
他从不哀悼,他过得知足,每时每日每年。
他吃了他的同卝性卝爱人。
嘴唇、心脏、脾肺都很美味。
舍不得吞咽,他将他切割得细碎,一小块一小块去咀嚼。
他所爱的,黑直发烟蓝眼、小男人。
他用尽所有倾心。
以他的,过去的一切,现在的一切,将来的一切。
孩童、青年、老人。
稚卝嫩、浓烈、永恒。
时间拉长,一个世纪,或者更远。
猩红的、粗野的、癫狂的风,吹一块固执的、刻板的、漠然的岩。
他将他的爱情,塑造成形。
沾染过舌卝尖,滤过食道,在他的胃部里,沉淀,生长。
他和他爱的人,挨得很近很近。
上帝造人,男性和女性共用一根脊梁骨。
而他们,共用一个生命。
他吃了他的爱人。
从前的某一天,记不明晰了。
应该要记得的,既不是冷滟的大丽花,也不是乖柔的玛格丽特。
是什么?
红的,黑的。
红的是血,黑的是发。
傲慢冷淡的脸,上了妆,酡卝红的艳色,流泻开来,连淡的唇都浓艳了。
艳成两块活生生的肉,扇动着,扇动着,含卝住他的心脏,从空旷到空旷。
全身瘫卝软,等待死亡。
当然,还有散落的烟,白茫茫一小截,像蛆。
那是会蠕卝动的苍蝇的幼虫,该死的,和他争食同一具尸体。
他的,爱人的肉卝身。
餐盘上,暖热到冷硬。
撒上一些椒盐,沾足糖。
食用的过程不要复杂,应该简单。
只有餐叉和餐刀,刺入和切割,亲卝吻和咀嚼。
剩下的,全施舍给唇卝舌。
慢慢品尝,慢慢感受,慢慢吞咽,慢慢浓卝稠。
他是,那么热烈地,爱着。
他在他的爱人的每根骸骨上,都刻上自己的名字。
防止被偷盗或者遗失。
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曾经有过一次。
他醒来,习惯性地细数他的爱。
他下伏,摩挲那具惨然的骸骨,一根根亲卝吻,一根根去数。
他惊惶的发现,他的十四丢卝了一截小指骨。
他不需要再数第二遍,他记得它的色泽它的形状。
癫狂的白缠七圈挣扎的发。
那是一截深黑的约定,黑直发纠缠的,小指上的指环,远远地看,像崩裂的缝,有灵魂的风。
本该完整的尸身,唯独少了这一根。
这根记录了死亡的碎片,小小一块,坟地是他安息的床。
该死,吃再多的糖都无法掩饰他的恐惧。
他吃了他的爱人。
他丢卝了他的遗骨。
他疯狂的,指头磨光整个房间,找一小截缠着发卝丝的指骨,天翻地覆。
一只灰溜溜狡猾的老鼠,偷盗了他的所有物。
他找到它时,它就半埋在那只满身肮卝脏毛发的,第三者的鼠洞里。它埋得安然,仍松垮的缠着黑色指环。
有那么一刻,他后悔了。
他应该慷慨地给予温柔,由着它和一只丑陋的四条腿的怪物私奔,瞧,给你自卝由。
他仍拥有他骸骨的百分之九十九。
他不打扰它,他等着那一截异心的小指骨,在那小小的穴居里,焦黄剥落。
他甚至想象着,它发芽破土,白森森长成一棵参天的树。
发黑色的叶,开烟蓝色的花,结冷冽的果。
到那时候,他不需要诱卝惑,他比夏娃还要轻信一尾恶卝毒的蛇。
他会摘下一截小指骨结出的果,搅动他锯齿形的饥饿,踏踏实实安安分分小心翼翼地,透过它的汁卝液,再一次,重温他的肉卝体。
你的爱人呢?
他摆卝弄怀里的头颅,椅子上岔开腿,将它置在他的xia卝体。
猩红眼睛迷恋地直视。
不远的距离,烟蓝眼黑直发的男人,嚼着烟,敲了敲阻隔的玻璃。
坂田银时,你的爱人呢?
我吃了他。
这个人,有个秘密的故事。
一个疯卝子,妄想吃了他的,主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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