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洋到目前为止还什么都没做。何况现在，就像每一个沉迷过武侠小说的孩子一样，薛洋闲着没事就“嚯”“哈”地打一圈“降龙十八掌”，时至今日，行事作风已不自觉地改变了一些，至少没有此前那么赤||裸裸地外溢出来的恶毒了。
金富贵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明白薛洋到底是学会了改变，还是学会了隐藏。但他明白自己厌恶的从来不是薛洋，从来都不是。金富贵厌恶的，是那个差点成为这样的人的自己。那就是窄窄的一条线，任何人都能责怪迈过那条线的人，但金富贵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
这才是绝对不会被金富贵拿出来与任何人分享的东西。他希望那段经历永远深埋、土葬、压上一座山。
但所以，金富贵也没有什么好说辞能拿出来规劝薛洋，只好再三强调：事情的真相是，是他，金富贵，想尽一切办法把孟瑶坑蒙拐骗上了山，好填上那个倒霉的第二人的位置，好让金富贵自己能在山下做生意、盘田庄、买房子，等哪天家里富富裕裕的了，再娶个媳妇，然后把老娘接下山来享福。
薛洋一脸的“难以理解”和“好心没好报好委屈”。
金富贵：“你不觉得有房子有地很重要吗？房子！地！哦我的天哪，现在是什么社会，封建社会！封建社会做什么最幸福，当然是地主！” 他猛地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是什么让人类区别于那群猴子和猩猩？因为人类学会了建房子！学会了种地！房子，是人类最美好的发明！田地，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
薛洋被金富贵罕见的激愤惊得一愣一愣的，喃喃道：“房子和地，这么重要？”
“那当然了！” 金富贵口沫横飞，慷慨激昂，“要是没有房子和地，即使成了仙有什么意义，啊？有什么意义？什么仙山，什么洞府，不就是房子和地吗？成了神仙，没有房没有地，那叫什么神仙！叫什么神仙！现在我钱不多，只能在夔州买房，将来我要在恭州、锦官城，在云梦、姑苏、兰陵……全都买房！买地！买房买地！”
薛洋抱着茶杯躲得远远的，无语道：“……买房，买地，哦，好吧，还真是远大的志向。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你要走？”
金富贵激昂累了，也坐了下来。他看出薛洋似乎有点舍不得，但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金富贵不准备瞒着任何人：“攒够了钱就走，沿着长江东下，先去云梦，再去姑苏。”
薛洋拿着茶杯，在床沿上慢慢坐了下来，神情已恢复平和：“行吧。”
“攒够路费还早着呢。” 金富贵叹了口气，“为了买这房子，起码欠了钱庄二十两的债，加上年利，我说不定还要待到你长到十四岁。”
薛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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