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不复一向是他们几人中最懒待思考那些弯弯绕绕的，可能是仗着过人得天赋实力，也可能是仗着不怎么用怕人的身世，没有人会算计到他的身上，自然也就不用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
他一直以为洛书和他是一样的，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是洛书比他多出了一点骨子里的大义凛然和悲天悯人——后者估计是被顾缘起带出来的。
但现在怀里坐着洛相思的钟不复突然就觉得他和洛书也不是一样了，洛书比他聪明。
那些他不愿意了解的弯弯绕绕，洛书可能并不是和他一样不了解，而是全部藏在心里。
就像他那个永远看不出心思的师尊一样，把什么都藏在心里。钟不复想到了淳怏堂的那位。
钟不复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低头对洛相思道：“要做人呢，就不能太不和别人一样了，知道吗小相思？”
那个叫晏初的孩子恐怕也不止是洛书好心才留下的，洛书多半是存了拿那孩子练洛相思的心思。
钟不复对此没什么感觉，谁让他也喜欢洛相思呢，他只是莫名的有几分感叹，一时间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在感叹什么。
洛相思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叔祖父说那样会没有朋友的。”
洛书搭在桌沿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他似乎是颇有几分疑惑的抬眼去看钟不复，似乎有点不明白钟不复为何会想到这方面。
只可惜钟不复看不懂眼色，他十分坦然的对着洛书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洛书倒是看懂了他的眼神，但丝毫不知道自己要放心什么，他蹙紧了眉心，打量了一番十二三岁还窝在人怀里的洛相思，冷冷的对他道：“下来。”
洛相思比他钟师伯会看人眼色，当即从钟不复怀里跳了下来，乖巧的立在了他师尊旁边：“师尊！”
洛书这次不再指望他或者钟不复能理解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了，他耐心的问洛相思：“晏初是跟着你的师弟，他在弟子居受了欺负你要不要管？”
洛相思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点头：“要管的。”
洛书接着问他：“那你之前知不知道他没有灵根？”
洛相思自然知道这回事，他继续对着洛书点头。
其实他已经大概明白洛书想要说什么了，和钟师伯说的绝对不一样，那是钟师伯，不是他师尊。
果然，洛书道：“他没有灵根，在弟子居必然会受点委屈，你为何从来没有想到过呢？”
洛相思这会儿哑口无言了，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不管晏初有没有告诉过他，他都几乎记不起来晏初没有灵根这回事，这没什么好辩解的。
洛书就那样平静的看着他：“他是一个凡人，还是跟着你的师弟，你既然带着他，就应当保护他才是。洛相思，你做到了吗？”
他没有。
洛相思低下了头，他素来爱来找钟不复，钟不复不怎么喜欢晏初，晏初也不爱来讨人嫌，故而其实很大一部分时间他都不知道晏初在哪里再被谁欺负。
洛书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相思，你得知道，你身边的人就是你的责任，在你有能力的情况下你要保护好你在意和在意你的人，例如你的师叔师伯们，例如晏初。”
洛相思似懂非懂的抬头看洛书，他没有问“可是师叔师伯不需要我的保护怎么办”，他只是很认真的看向洛书：“师尊也会需要我的保护吗？”
洛书点点头：“师尊也需要，如果你能保护师尊，师尊会很高兴的。”
当时还未满十三周岁的洛相思很认真的看着洛书，少年很严肃的回答：“我知道了师尊。”
他以一种立誓口吻道：“我会保护好我身边的所有人，所有在意我和我在意的人，我会护着晏初哥，也会站在师尊的前面，我可以的。”
那一天天气很好，不仅没有雪，天空湛蓝而清澈，万里无云，钟不复庭院里的梅花还未落，红的煞是可爱。
洛相思一直一直记着他的话，记了很久很久，多年后都不敢忘却。
晏初初开始搬到洛书院里的时候还有几分不太适应，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和洛书住一个院子的殊荣，很是飘飘然了好几天，每天晨起看到洛书在院里练剑的时候都有种做梦的恍惚感。
——当然，他最不适应的是到了洛书的眼皮子底下他就再也逃不了课了，每每都要和洛相思一起去听理论课。
听完之后若是下午没有试炼课，洛相思就会把他送回院子里，交代他好几遍跟着洛书不要乱跑，然后自己颇为不放心的去钟不复那里学箜篌。
晏初就无所事事的留在院里看书或者看剑谱，偶尔还能看看洛书练剑。
洛书的练剑就是很单纯的练剑，并不用灵力，经过晏初几天的观察，他发现洛书练的剑法很有意思。
他的剑叫同悲，很是沉重的一个名字，却偏偏剑法奇快，很有几分飘逸灵巧。
晏初白日里起得早，在自己屋里偷看了几日之后，终于在一日清晨被练完剑的洛书叫了出来，洛书额间略有一层薄汗，清雨仙苑常年寒冷，洛书又只穿了一身单衣。
晏初每每都怕他热完身后冷，总想提醒他加件衣服，却每每都来不及开口，想必洛书也并不需要。
这次也是一样，晏初还没来得及说话，洛书就直接扔了一个东西给他，平静的道：“打开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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