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宫闱,人来人往,最为人轻贱的便是宦官。
眼前这宦官也是个眼熟的,刘翼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将来的事说不准,可现下能随口唤他一声双德的主子屈指可数。
皇上跟前的人,刘翼的徒弟,纵使是得宠的妃嫔、位高权重的大臣,也是不敢轻易得罪。
双德微微躬着腰,小步走在石旷左前方引路,石旷能看到,他脸上是宫中常见的笑,不经心,只做给人看。
石旷也是宫里出去的,从暗青的宦官宫服到身上这身赤红的官服,此间种种,步步踏血。
他清楚,宫里宫外没人瞧得起他。
九衙是做什么的?就是当朝最为阴暗肮脏的地方,石旷就是一条仗着圣上放纵四处咬人的疯狗。
他听见那些酸腐的文人、言官这样说。
于是,说话的人犯了罪,或处死或流放,一个个逐渐消失在他眼前。
这下,明着暗着再没人敢言语辱骂他与九衙,石旷倒也不期望世人就此认为他是个好人。
一来他确非好人,二来顶着坏人的名头也好行事。
他们在心里骂,石旷虽然清楚,却也好过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这样一想,心里舒坦不少。
这些年来,九衙处理了不少朝廷内外的腌臜事,名声早就坏透了,敬重这两个字是怎么也轮不到石旷头上的,比起那一帮子酸腐老生,也就这宫里的宦官们对他能生出几分正经的恭敬来。
“大人,长乾宫已到。”
双德的声音打断了石旷的思绪,他点点,抬手赏了块银锭子,双德得了银子脸上的笑容立马生动起来,像朵花。
他往正殿走,端帝留他的心思他一清二楚,无非两人,一是苏别意,二是潘贵。
苏别意今儿个这一通,上朝来迟,算是御前失仪,而端帝竟然没有怪罪,甚至力排众议令苏别意暂代户部尚书一职。
究其根本,不过是拿他当作削除潘氏根基的刀剑来用,若是折了损了,也能减轻苏别意对他的威胁;若是苏别意能够压制潘氏,更顺了他的意,铲除潘氏指日可待。
无论怎么看,端帝不论何时都是高高在上的得意之人。
自古以来的帝王权术都逃不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八个字,故事听来有趣,放到朝堂之中、帝王手里,那可就是腥风血雨的诡谲风波。
进了殿,石旷远远瞧见端帝正手执朱笔沉思,他走近了行礼,道:“臣,石旷觐见。”
被他的声音惊醒,端帝这才回过神,一抬手:“起来吧。”
接着又道:“今日之事,你以为如何?”
这话便是在试探石旷了,端帝给他两个选择,一是苏别意,二是潘景山,可他哪个都不能选。
他抬眸,坚定的目光缓缓对上端帝,朗声道:“臣的意见无足轻重,凡是陛下所愿,臣皆以心血为之;凡陛下所恶,臣以万死除之,唯此。”
端帝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透出些许意料之内的欣慰,他谦和地笑笑:“罢了,朕就不该问你,你一向把朕的话奉为圭臬,哪里能说出不好来。”
石旷这时就低下头,俨然一副被人看破的模样,低声道:“臣愚钝,不敢对圣意妄加揣测。”
端帝对石旷的话不置可否,他手拿着朱笔,悬在半空,迟迟不下笔,扫了一眼石旷问道:“潘贵在九衙待的如何?”
石旷闻言扑通一声,笔直地跪道了地上,叩首,道:“臣无能,潘贵谋害同僚一案已证据确凿,但潘贵对此拒不承认。此外,臣调查发现,潘贵谋害同僚一案的缘由似乎并不只是党派之争的缘故,其中另有内情,怕是有不臣之意,因其涉事颇多,恐怕还需些时日方能得出确切结论。”
“不臣之心?”端帝将手上的朱笔往书案上一拍,反问道。
“这朱笔倒是越发不和用了,不过跟了朕许多年,扔了倒是浪费。”他半眯着眼,盯着书案上名贵的朱笔透出丝丝缕缕的杀意。
“陛下是九五至尊,莫说区区一只朱笔,就是人,若是不合有损于陛下,那也是断然不可留。”石旷仍旧以头触地,维持着叩首的姿势,因而他的声音传出来也格外多了些沉闷的感觉。
端帝是明白人,石旷此言的弦外之音他怎能不知,他定定地瞧了石旷一会儿,才悠悠道:“起来说话。”
石旷得令这才起身规整站好。
“既然如此,就再给你些时日,务必要将此逆臣的罪行彻查清楚,至于其他——”端帝稍作沉吟,意味深长道:“你无须顾虑。一旦确认罪证,立时回禀,不要惊动他人。”
“臣领旨。”石旷恭敬道。
他表面沉静,实则心中暗自发凉,端帝的心思从来不是他人几句机锋能够左右的,除潘贵无非是大势所趋罢了。
而这“其他”二字说的可不仅仅是潘氏一族及其党羽,还有苏别意的事。
“下去吧。”端帝挥挥手。
“臣退下。”石旷作拜礼,小步退到殿外。
回去的路上照例有宫人引路,却不是双德了。
也是,留他议事是圣上的旨意,自然要御前的人来执行,这引路送人可就没有必要劳驾御前之人。
石旷一手敛了赤红的袍子,加快了步伐往外走。
原本还嘲笑苏别意值此多事之秋,又添了个户部尚书的差事,怕是要忙的日夜颠倒。
眼下倒好,观端帝态度,虽并未给自己下时日限制,可明显想要尽早掌控潘贵的罪证,看来这府邸他是回不去了,就让那小东西再逍遥几天好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系统逼我撩徒弟请大家收藏:(m.zhuiyo.com)系统逼我撩徒弟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