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芜：“……那我还回去有价值？”
“有啊，”御灵想了想，说，“至少能保持原样。”
妹芜：“……”
“你等的人，想起来了？”
“没有。”妹芜缓慢地动了动骨架子，脖子上的符文还在一点一点往骨架子里刻。
御灵伸出手，本想替他抹除，却被他制止了。
“我想，他应该不愿意见我吧，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谁还愿意见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妹芜脸上的骨头开始出现裂痕，一点一点溅落碎骨头，“为了不变老，为了等他，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在树下等了他三千年，他都没有来，呵呵呵呵呵……可笑，真是可笑！”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御灵抓了抓脑袋，“你也没必要说得这么悲观。也许他不是没来？也许他早就来了呢？只是他换了一种面孔出现在你面前，你没认出来？”
“不，就算我不记得他名字，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认得出来！”
妹芜激动了，烙印爬到脸上越刻越深：“他就是没有来，他不想见我。他不愿意来见满手鲜血的我！肯定是这样的，因为我满手鲜血，他……”
“我觉得这件事得客观。”御灵头发都抓毛了，“你往好处想，说不定他死了呢？”
妹芜：“……”
不理他，妹芜陷入了自怨自艾：“我在等一个人，等得太久了。等到我忘了他的长相他的名字甚至他的影子，我等得太久了。我杀了那么多人，为了不老去，为了他找到我的时候还能认得我，为了永远不要变……带我还是变了，我变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他没有来。”
他的腿骨已经被符文磕碎，下半身碎成粉末，身体轰然倒塌，脸砸到土地里。
御灵收起镰刀也敛起了嘴角，蹲下身一把将只剩半截骨头的他抱起来。
看他这鬼模样，再也笑不出来。
“你知道吗？”妹芜像是要把这三千多年没说完的话一次性说尽，他滔滔不绝地说给御灵听，“人们往往渴望永恒，记住的却只有一瞬间的东西。就像我，这三千多年记住的，只有他一句不见不散。我甚至都记不得他是谁……”
“你说，他为什么不来？”
妹芜喃喃地问，“真的是因为我变了，所以不愿意见我么？”
“不，他早就来了。”
“啊，不可能，他没来，你不用骗我。”妹芜的肋骨也开始粉碎，“他来的话，我一定会认出来。”
“不，他真的来了。”
御灵深吸一口气，忽然偏头往下看去。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还记得在你上山之前，你的那棵树以前不是桃花树么？”
妹芜有点恍惚，太遥远的事情，他记忆已经模糊了。
但努力想，用力想，他犹豫地点了点头：“是棵榕树，大榕树。但是……”
御灵挑起了眉头。
妹芜愣了愣，想到了什么，忽然不可置信。他空洞洞的骨架颤抖着，哆嗦地说出来：“但是忽然有一天，它变成了桃花树。”
一旦被提醒，妹芜犹如醍醐灌顶。他努力地挣扎，想要起身去看。但仅剩的骨头只细微地颤了颤：“你，你是，你是说……”
御灵肯定地点点头：“你不是跟他说过你最爱桃花，他变成你最爱的东西回来找你了啊。”
妹芜镇住了，一动不敢动。
御灵这时候难得有些温柔，他顿了顿，低声说：“三千多年的时间里你没有走，他也来了，就在原地陪着你。虽然不能说话，但这样不是也挺好？”
“他陪着我，他，他一直陪我吗……”
妹芜挣扎着要坐起来，御灵直接一把给他抓起来，举着：“看吧，你自己烧的，不怪我。”
说到这个，御灵有点尴尬，抓了抓鼻子：“其实也很好对吧，你快死了，他也一起死。你们生生死死都是一起，路上也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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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呢，我死了，他也死了，真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妹芜流着眼泪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就算是骗我也好，骗我我也愿意相信……”
“没骗你，”御灵指着自己火红的眼睛，“神灵的眼睛能看破一切虚妄。”
评论区已经泣不成声：别说了，求别说了，这一刻你就是神灵，谁也不能说你不是！！呜呜呜呜……
御灵不知评论区屠区，忽然举起一只将手捂住了妹芜的眼睛。
须臾，他放开，举着只剩下头颅的妹芜看向那棵已经烧得只剩下树干的桃花树。
妹芜在看清大火之中那棵树的一瞬间，整个骨头都在颤抖：“是，真的是，真是他……”
“现在相信了？”
妹芜的下巴已经碎了，说不出话。但他仅剩的骨头在尽力地激动。连屏幕外看不到什么东西的观众们好奇之下，都泪流满面了。
大火铺天盖地，烧得灰尘飞扬。飓风不停地刮，风中传来御灵的声音：“现在想起他叫什么了么？”
妹芜最后的一点骨头碎成粉末，风一吹，什么都不剩。
风中却响起干净的少年音：“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他的名字，他叫苍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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