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管我！”他窘迫地用没挂吊针的手去摸纸巾，从指缝里挤出几个字。白亦清的神色忽然就变得有些玩味。他俯过身，手指轻轻地伸出去，似乎想要触碰那些滚烫的血，动作有点......天真，就像小孩子伸出指尖去沾一点点奶油或者忌廉。
楚江淮一边躲闪一边把视线从白亦清身上移开。太要命了，果然妖怪都是天生的诱人犯罪——不管是什么种类的妖怪。白亦清的长发跟着他俯身的动作滑向肩头，以一种绮丽的姿态停留在修长的脖颈上。他雪白的眼睫带着天然的无辜加成，感觉就像是纯真的处子不经意间展露出魅惑的姿态。
“你给我后退！”楚江淮闷闷地指挥着白亦清，而白亦清挑了挑眉，很听话地远离了快要爆炸的楚江淮。这个妖怪好像对自己造成的混乱很满意似的，不禁让楚江淮又是一阵气闷。
白亦清把衬衫的扣子解到第三颗就停了下来，只露着肩膀和锁骨。楚江淮拽了半包的纸堵住自己不争气的鼻子，努力让自己的眼睛聚焦到白亦清的脸上，不再往下看。
但是他必须去看那瓷器一般的肩了。金色的花纹从白亦清的锁骨处开始蔓延生长，生长出的纹路如同枝条，顺着他的锁骨攀向双肩，末端泛起冷凝的蓝色。他的白发之间绽放出瑰丽的光，一对巨大的鹿角在出现头顶，质地如同软玉，颜色由底部的湖蓝慢慢变浅，直到在顶端过度成耀眼的白金色。
“这什么play？”楚江淮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白亦清。他低敛着眉眼，轻轻用手指抚摸着肩膀上的纹路。这时的白亦清已经不能用“华丽”来描述了，在词汇匮乏的楚江淮眼里，白亦清现在就是那种可以摆在教堂的圣殿里接受礼拜的雕像......同时拥有处子的洁净和撒旦的妖娆。
白亦清皱了皱眉，好像用这种形态出现有点不舒服：“我不喜欢人形以外的形态......所以暂时到这里。如你所见，我是个混血。蓝色的那部分来自于主掌大水的夫诸，而金色的那部分......来自于白泽。”
楚江淮当场石化在地。
夫诸，山海经中记载的异兽，情状温柔洁净，是一种有四只角的鹿，所到之处必有大水。而白泽，是中国古代神话中地位崇高的神兽，祥瑞之象征，口吐人言，能令人逢凶化吉，通天地万物之理，晓天地万物之貌。
这两种异兽的混血......楚江淮懵懵地看着周身光华流转的白亦清，好想立刻跪下唱征服。
楚江淮活得太久了，早就跟阎罗殿的各路神仙有着交情。阎王老头因为事务缠身没法去人间逛逛，所以楚江淮就时不时地去跟他聊会儿天。阎王曾经给楚江淮科普过异兽混血的问题，那些混血诞生的妖怪，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受不了过分庞杂的能量直接夭折，能活下来的万中无一，而且通常长不到百年，就因为控制不了能量爆体而亡了。
作为夫诸和白泽的混血......能活上几千年且依然稳定的，阎王的八卦小本本上有记载，曾在千年之前出现过一位。那位和岐山附近的某个自封半神的不知好歹干了一架，把半神打到半死不活才罢休。那时候的楚江淮刚刚活了七百多年，一心想着要了李汝胤的狗命，对这件事不太在意。现在想来，打人的那位应该就是白亦清了。
“确实是我。”白亦清点了点头，有点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头上的一堆鹿角也跟着晃了晃，居然还能发出溪流一样清越的声响：“我打的那位就是李汝胤。”
“什么？”楚江淮目瞪口呆。这么多年过去，他虽然知道李汝胤不能这么轻易地死了，却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在哪儿，没想到居然离自己这么近过......就在岐山。
白亦清把花里胡哨的形态收回去，淡淡地瞥了一眼沉默的楚江淮。他扣好衬衫的扣子，对楚江淮的走神感到不悦。
后来楚江淮花了好久才摸明白白亦清的脾气。这个妖怪平常总是炸着刺，但如果如果顺着毛摸，他就能给你开出朵花儿来，就看你能不能撸到他的点上。
但是楚江淮现在显然还没摸清楚白亦清究竟在想什么，他盯着医院的墙壁，脑子里有点炸锅。
“啧。”白亦清不满地发出声音，夺回楚江淮的视线：“墙会开花吗？还是墙比我更好看？”
楚江淮莫名其妙，不明白这家伙在别扭个什么劲：“墙当然没有你好看。”
“那你就看着我。”白亦清居高临下地命令道，耳朵尖泛起可疑的微红。楚江淮无奈地表示遵命，然后把手里沾满了鼻血的纸全都扔进垃圾桶，再把垃圾桶挪远一些。
白亦清靠着窗台，颀长的身影投下影子，笼罩在楚江淮身上：“你还有什么问题现在一起问，以后我懒得回答你乱七八糟的问题。”
“好。”楚江淮微笑着，眼里划过月色的倒影。他忽然觉得这个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有那么一点冒犯，毕竟在数次生死面前，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意义。但他一贯不作死就不会死，茂盛的好奇和抹不去的一点点怀疑让他还是想要得到答案，尽管这个问题有可能把白亦清惹毛。
“那你告诉我，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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