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就说了一路。
游衣向往地听着,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了几个字,是他路上断断续续打出来的:“要是我能有机会去看看就好了……”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行字,然后把他们删光了,飞快地换上了另一句话。
“箱子放在这就好了,我自己推到房间去。你拎了一路很累了吧?”
端木正则脸上着实看不出“很累”的样子,别说汗流浃背了,他连脸红气喘都没有。
“还行,我给你搬进去吧。一楼有两个卧室,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你住哪个?”
“你先挑吧。”游衣打字道。
“我住楼上,下面都是你的地盘。”端木正则说,“对了,卫浴只有一个,我们得共用,你不介意吧?”
游衣连忙摇头。
“完全不介意。那我住小房间好了,大的那个可以装修成会客室。”
“会客室?”
“也许有些客人需要相对私密一点的谈话环境。”
端木正则道:“所以,老板,我们是做心理咨询的吗?我已经入职了,可以问公司性质了吧。”
游衣这次没有回避问题,打字道:“是侦探事务所。”
端木正则手上的箱子差点没拿稳。
要不是游衣看着不像那种胡闹的小孩,他简直要怀疑这是小朋友的异想天开了。
“这种事务所,”他挑了个最现实的问题,“合法吗?”
游衣显然已经事先详细了解过,有备而来,很快打字回他。
“不能随便开,是要备案的。我明天会去办相关证件。”
端木正则并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见游衣自己是有规划的,倒是放心一些,便没再多问。
夜已经深了,早些安置下来休息才是最要紧的事。
端木正则把那个折叠行军床搬了下来,给游衣临时当床用,毕竟房间里什么家具都没有。
这样一来,他自己只能睡阁楼的地上了。
这让游衣很不好意思,试图推拒未果,只能从小箱子里抽出一条薄毯塞给端木正则。
“直接睡地上会着凉。”他打字道。
他的四个行李箱只开了一个小箱子,端木正则瞥了一眼,里面堆着些简单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单看这个箱子,不像是来定居的,倒像短途旅行。
不过,他还另有三个大箱子的行李呢。
“用不着,大夏天的。”端木正则把薄毯还给他,“自己盖着吧,我上楼了,有事就喊……”他顿了一下,意识到游衣没法“喊”人,改口道,“有事就打我手机。号码刚才存好了吗?”
游衣点头,又打字给他看:“今天辛苦你了。晚安。”
“客气了,老板。”端木正则说,看着游衣很乖地朝他挥手,又忍不住逗了他一句:“小朋友早点睡觉,长身体。”
游衣果然立即河豚似的鼓起脸颊,两手比出“十九”以示抗议。
端木正则低沉地笑起来,也向他道了晚安,转身上楼去了。
·
午夜已过,躺在阁楼地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端木正则坐起身,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披洒在他的身上,他在月色里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零三分。
他的眼中只有清明的凛冽冷光,丝毫不见困倦疲乏。
手机上屏幕上有一道提醒横幅,提醒内容是:“牢记这几点,口语水平飞速提升!”
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定时推送广告。
端木正则点了进去,屏幕闪烁几下,变成了空白,于是他开始输入文字。
“第五天,排查红叶集团总部外围,未发现明显异常;粗略摸查楼体内部,未发现明显异常人员。尝试入职红叶集团安保部门未果,未发现该集团录取程序有明显异常。
“晚间遇突发事件,救下一位百姓。初步判断为无关人员,接触后未发现危险性,但出现时机过于巧合,谨慎起见,暂执行三级近身观察方案。”
写完了这篇日记一样的东西,也不见他发给任何人,只是关了手机屏幕,重新躺下来。
回来的路上,为了不让游衣需要打字回应他,他一口气讲了太多首都人情风貌,也许是这个缘故,端木正则久违地陷入了回忆,回忆起自己刚刚到首都上学的那段遥远学生岁月。
那实在过去太久,他几乎记不清了。
要不是今天意外遇到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哑巴,需要搜肠刮肚不间断地给他讲故事听,好叫礼貌过头的小哑巴不至于需要频繁费劲地打字回话,他几乎都忘了,原来他的记忆中也有过这么多带着这繁华人间烟火气的温暖、美好故事。
端木正则看着阁楼天花板正微微出神,忽然,楼下响起一阵极细微的响动,他的目光在黑暗中一凝,瞬间翻身而起。
大门的锁白天被他踹坏了,他上楼之前用绳子把大门和衣架连接在一起,做了个简易防盗装置,如果门被推开,衣架会倒地示警。
那不是衣架倒地的动静,声音比那轻微太多,但是端木正则可以肯定,楼下有人在活动。
·
卫生间的洗脸台上放着一盏灯。
圆形小巧,设计简洁,是一款当下流行的无线充电式小夜灯。
就着小夜灯柔和的光,游衣与卫生间洗脸台前镜中的自己对视了片刻,然后动作轻巧地收拾好他带进来的东西,准备拿回卧室去。
门打开的那个刹那,只见一道高大黑影伫立在卫生间外,游衣吃了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门外的人太高了,他只能仰头看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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