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一阵喧闹,丁旻忙说:“你先在此安稳住着,我既知道你在,必将你带回去。”
封莲被带来约莫已经一月,原本还有希望,过了年节真真死心,现在一见到丁旻,绝处逢生,自然高兴。
“我先走一步,你细细想想那两人还说了什么,你家小姐还未找到,不过仍在飞柳城的话,万事好说。”
封莲忙不迭点头。丁旻低头,抱着两个空盒子,又急匆匆地出了茜粉楼后院。
待回到小院,丁旻反手合上门,烦躁道:“是假的。”
裴固说:“里头的甄滢是假的?”
丁旻扯开不合身的灰布短衣,搭在椅背上,“你好歹也惊一惊。里头那位是甄滢的婢女,是她家养的琴师之女,甄滢这会儿恐怕还在飞柳城。”
“都一个月了。”裴固说,“飞柳城早就找个遍,虎骁卫跟安护司就差没把地皮揭起来。”
“至少那天还在。”丁旻说,“找个机会把封莲弄出来,咱们回飞柳城。该死……怕是被人误导了方向,都一个月了,又是年节,进进出出那么多,真把甄滢弄出去……”
“弄不出去。”裴固抓着他的手,一根一根伸开紧攥的指头,“甄滢失踪第二天,四处城门出去就查的很严,到现在没接到信报,也许她仍被藏在哪里。”
丁旻反握住裴固:“我等不及,得尽快。”
裴固颔首:“你先走,茜粉楼那处我去就是。”
“茜粉楼里有修者……”
“不怕。”裴固笑道,“师兄有檐下冰。”
丁旻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去了对上修者少有胜算,裴固还能诈一诈。由是他匆匆打包几件衣服,把裴固按在床上亲了一通,去驿馆牵马出城,连孙常宾都没告诉。
丁旻走了,裴固摸着自己唇角笑了会儿,上提的眼角垂下来。他不笑又低着眉头的时候,颇有几分无辜的神采。裴固就带着无辜的神采,换上丁旻脱下的灰布衣裳,拿起那柄手掌长的削果皮的刀子,微微佝偻后背,像任何一个疲于应付主家任性要求的仆人一样,走到茜粉楼后院门口。
“琼儿姑娘让我来拿东西。”裴固低声下气地对守门人说。
守门人看他一眼,说:“琼儿不是刚从外头回来没一时么?怎么又有东西?”
“这就不知道了,兴许是让我去驿馆给家里人寄信罢。”
“她家里人?嘁……她家里人不早死绝了,就剩个老娘。”虽是这么说,守门人还是走到一边,让裴固进去,裴固千恩万谢,那人不耐烦,挥挥手继续站在那里。
进了茜粉楼后院,跟人打听了琼儿服侍的姑娘住在哪个院落,一路找去,没有遇到几个人。琼儿娘还没回来,小丫头坐在外面剥栗子吃,抬头瞧见裴固,手一抖,栗子肉咕噜噜跑出去老远。
裴固笑说:“不是来杀你的。”说完,就推开门,到了封莲住的里屋。
封莲听闻有人进来,正纳罕丁旻怎么片刻折返,回身却见裴固,又见裴固从腰带里取出那柄小刀,放在桌上。
封莲讶异。
“你——”
裴固立起右手食指,比个噤声手势。
“封姑娘自便。”他手指抵着刀柄,往封莲面前一推,“我不逼你。”
封莲见他,又是怒火冲脸,又是悲戚难耐,她像是要喊人,又呆立当场,不一时,泪下无声。
这种结局,她被带来芦城之后,不是没有想过。
她救了甄滢,应当有好报,可甄家门规森严,纵是对一个外头聘的琴师的女儿,同样严格,况且她是甄滢身边极好的丫头,京里人人都知道的。
听先前那位丁卫首的话,甄滢像是还没着落,既是如此,若她在茜粉楼的消息传回去,兴许外人要拿着甄滢做取笑。
她说自己是替甄滢进来的,可别人信吗?
甄家信吗?
就算甄家信,会留一个脂粉堆里滚一遭的人在家?到时候她和她母亲又如何自处?
进了花楼,纵然干干净净的,说出去别人也不信了。况且原本该进来的是甄滢,甄家那头忌讳名声,断然留她不得,不仅不留她,连带着她母亲也得遭祸害。
她要是自己寻死,往后说出去,还有个贞烈名声在,甄家得假惺惺哭一番,给她母亲足够颐养天年的钱。
她要是不死,前头也是黑的。
想通了这一条,封莲颤手拿起刀子,抵着喉咙,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怎么就是她呢?
要是当初没换头面钗环,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琼儿娘快回来了。”裴固叹息着说,“封姑娘,早下决断罢。这刀子快,你也快点,就不疼了。”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琼儿还捏着空栗子壳在院里,见他走了才醒过神。
琼儿娘进来,问道:“刚院里出来那男的是谁?”
琼儿不及回答,只听屋内一声花瓶脆响,两人急急进去,只见封莲脖子上囫囵划了一刀,喉管大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血喷了一头一脸,躺在地上。她眼中光芒渐熄,终至于无,那柄小刀子就掉在旁边,染着血,却显得很是无辜。
琼儿尖叫出声。
过午没多久,孙常宾正在道边摊子上吃面,有个干瘦男人过来,坐在边上,也点了一碗一样的面,嘿嘿笑说:“兄弟,发财去?”
孙常宾在本地埋伏多年,城里三教九流认得七七八八,也是极为重要的信息来源。这人本名没人知道,起瘟疫那年从西边逃荒过来,如今替人看坟,也打些短工,跟他有交情的,叫一声兄弟,跟他没交情的,都叫他老狗——有人时候是看家狗,看着坟,没人时候就是野狗,扒拉干净装殓东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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