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冬拾十岁那年，裴固就将一切全数告知，留下的襁褓与婴孩肚兜也都给她看过。裴冬拾看完之后，也没说什么，依旧跟着裴固两人过活。
裴固那会儿更年轻，自己养个小姑娘，过的尤其艰难，幸好有丁旻。
渐渐裴冬拾长大，外头闲言碎语更多，裴固早习惯了，丁旻还跟人吵。也不是吵，他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冷嘲热讽，明着听还有点夸，仔细琢磨全是损，大概跟李纯学的。直顶的人肺腑难受，说闲话的也少了，至多私下里讲两句，没有再拿到人前。
这会儿想来，不知道丁旻在外头干了多少事情，不给他知道。
裴固叹了口气，裴冬拾听见，问：“爹爹怎么叹气？”
“想你过几年兴许要出门。”裴固扯了个谎，“出门玩耍也罢，出嫁也罢，爹爹想见你，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我嫁在飞柳城里，爹爹见我也是方便的。”
“爹爹以后怕是要回沫城。”
裴冬拾便笑：“既然如此，我就嫁个住在飞柳城的沫城男人，到时候爹爹回去，我就劝他也回去，他要不回去，我就不要他了。”
裴固屈指弹她额头一下：“混说！嫁人一辈子的事情，不要随意。”
“知道。”
裴固又说：“以后嫁了人，要是当真不称意，早早告诉爹爹，怎么都能让他滚。”
“爹爹焉知到时不是我对不起人家？”
“我管谁对不起谁，你是我养大的，他又不是。”
父女两个又埋头笑一会儿，裴冬拾把段对话也写进信里，算是收尾。前头的纸全晾干，一张一张叠起来对折，塞进厚实的信封。她打个哈欠：“困了。”
裴固起身将窗户关好，说：“睡罢，爹爹也去休息了。”
他走了之后，裴冬拾屋内烛光仍旧亮了半个时辰才灭，大概想起别的事情，又写了一张纸。
皇宫里面，丁旻脚步匆匆，从梅园小径去李纯书房。才进去走了没几步，天边雷鸣隐隐，翻起来一阵有些闷热的风，深夜兴许要下一场暴雨。
几个新来的孩子战战兢兢跪在书房外头，丁旻远远一看，李纯坐在案前改奏折，表情不好也不坏，大概没有生气，遂低头问两边的飞龙卫：“怎么回事？”
两个飞龙卫一个摆手，一个摇头。
丁旻说：“真惹事了？”
离他近的那个对他比口型：“打人，太子。”
打了太子？！
丁旻看看跪着的小孩儿，真是服气。
打李晞也就罢了，偏去打李昀，是嫌自家族谱太厚，要从这代直接截断么？
然而丁旻也不能就说“没有的事情”或者“是他们的错”，只好一撩衣摆，跪在前头。
跪了不多时，夏大监便出门说：“要下雨，丁卫首进来罢。”
丁旻起身，手背在后头对着孩子们摆了摆，做个知世馆里学过的传讯手势：不必着急。
他刚进去，书房门就关上，外头轰雷一响，暴雨瓢泼。
“过来坐，不必站着跪着。”李纯虚指椅子，让丁旻自己找个座位。开春南方潮汛急促，几处堤坝年久，虽未失修，也有决堤之患。昨日水文官联名递了折子，又商议出几种方案，李纯正在对比哪种更不劳民伤财。
丁旻没坐，他说：“陛下，小孩儿外头等着呢。”
“等呗。”李纯将搬迁下游居民的折子放在左手边，拿白玉镇纸压住，“外面守着的两个飞龙卫也淋雨，他们怎么了，娇贵，不能淋？”
“臣不是这个意思，到底还是孩子——”
“朕的孩子就不是孩子？”李纯一句话堵回去，丁旻哑口无言。
太子还……真不是个孩子了。二十好几，算什么孩子？
“真冒犯太子了？”丁旻小心问道。
“嗯。”李纯又看完一本，放到了右手边地上，过了片刻，抓起来往下面一摔。夏大监走下台阶，躬身拾起，又放回右手边地上。
丁旻说：“是我管教无方，陛下莫要迁怒他们。”
“哦，你管教无方，你又是谁教的？”李纯抬头问。
丁旻说：“臣…是陈教习教的。”
“呸。”李纯啐他，“你是裴金城教的！照你这么说，他们打了太子，该你背锅，那你这口锅，是不是要把裴金城喊过来，扣在他脑袋上啊？”
两相比较之下，还是裴固更重要，丁旻便不说话了。
他心里其实还是骂李纯想法和正常人不一样。
夏大监轻轻咳嗽一声。
李纯哼道：“你说，你看见了，你跟丁常获说！”
夏大监侧身躬了一下，又对着丁旻道：“丁卫首，这……委实是那几个飞龙卫冲撞了太子。”
“怎么就冲撞了？”丁旻奇道，“这几个孩子虽是世家出身，也不敢有那么大胆啊。”
“非是直接冲撞太子，乃是与太子身边的陈卫起了冲突，恰好太子经过，说了两句公道话，那几个飞龙卫背对着，没有看见，回过身就动了手。”
听上去全是误会。
“陈余也是多年老人，不至于同孩子争执罢？”
夏大监看李纯一眼，李纯点头，他才继续说。
“那几个飞龙卫，在外头说甄相女儿的事情。”
丁旻一瞬了然。
夏大监又看李纯一眼，李纯有些不耐烦：“讲就是，丁常获知道的。”
这才和盘托出。
那几个孩子既是世家子，多半也都父母闲谈时候提到甄滢失踪这回事，打一开始说是拍花案，又说私奔，又说家里忠仆替着，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后头结案说死在飞柳城一个偏僻水塘里。任谁也不信，只是没有证据，平头百姓也就渐渐信了，而官宦人家门路多，听的也多，有一个家里大哥还在安护司当差，自然有第一手消息，也就知道水塘里根本没有甄滢的尸体，烧的也只是个穿着人衣服的竹扎骨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飞柳城秘事请大家收藏：(m.zhuiyo.com)飞柳城秘事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