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另一边，李冀安难忍笑意，拍着小臂故作困惑道：“茶啊？可有何不妥？”
姜丝丝险些将牙咬碎，脸色涨得通红，在那人故作懵懂的声线里压抑着自己暴躁的小脾气，从牙缝中挤一句：“你怎么弄的茶？”
李冀安背着光，可从屏风处见他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又摊手无辜道：“拿茶叶掰碎了烤，烧水和佐料一起煮出来的。”
姜丝丝眯眼，眼底怒火都快冲出烧了屏风，她再次胡坐在蒲团控制自己，咬牙追问：“佐料是什么？”
“奶酪呀，”屏风另一边，李冀安笑得花枝灿烂，两眼都眯成了条线，再补了一刀道，“哦，我还放了胡椒与茱萸汁。”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便听那人在蒲团上一骨碌爬起来，不再压制滔天的怒意，吼道：“你竟放了胡椒？还有茱萸！！！”（唐朝的茱萸调味作用等同现在的辣椒）
李冀安故作平静地拿起茶盏，小抿一口后拉长嗯了声，随即啧啧赞叹道：“你煮的味道不错，可还有剩？”
姜丝丝已被气得火冒三丈，又庆幸自己警惕只抿了小口，若是一盏下肚，估计气都要从脑门炸出来。她闷闷抱着胳膊，甩出一句：“没有了，就三盏。”
李冀安闻言，死皮赖脸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煮出来的那壶东西，继续调侃：“哎，那我煮的茶可是能分好多杯的。”
姜丝丝抱着胳膊忍着心中怒骂，脸上肌肉僵硬又强启笑意，面容假笑得如菊花般，好声道：“分好多杯自己喝吗？”
“不喝。”
“你也知道难喝？”
“因为难喝所以给你喝啊。”
“...…”
门外的曲源胤又听到屋里噼里啪啦作响，他习以为常地摇了摇头，想定是姜丝丝受不了李冀安捉弄，直接动了粗。
屋内姜丝丝一把掐住李冀安的肩膀来回摇着，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就差张嘴去咬了。李冀安亦不躲，被姜丝丝掐着前后摇晃，笑得似要窒息。
“好了好了，这回算是你赢了。”
李冀安被掐得肩膀生疼，他摆了摆手作讨饶状，心道这厮力气着实是大。
姜丝丝见其服软，这才放开李冀安，抱着胳膊扭过头道：“你总不会是故意输给我的？”
李冀安起身揉着肩膀，闻此言挑眉，一脸真诚：“我确实不会，这都是伺候人的活儿。”
姜丝丝脸色越发黑了，瞪着李冀安杀气腾腾，又硬是深呼吸将不爽压了下去，心道将将就该去掐他脖子，真是气煞我也。
李冀安看这架势干笑，慌忙伸手去唤曲源胤，再这么闹下去，这人怕是真有要扑上来咬死自己的节奏。
不过半晌，曲源胤带着小队前来，小厮人手抱了坛酒，姜丝丝被转移了注意去，看得两眼直发光，一数竟足足有十坛。
“够仗义呀！”
姜丝丝用胳膊肘顶了顶李冀安，颇有些满意。李冀安轻抚衣衫，嗔怪嫌弃道：“难得你赢了一次，便喝个够罢，也不算辜负了这些时日天天被欺负的日子。”
姜丝丝刚跑去掀酒盖，闻此言气哼，上辈子她定是欠了这死相黄金万两，否则又怎会在这辈子自相识起就处处针锋相对。
夕阳西下，陷入黑暗中的长安逐渐沉寂，深夜昭仁宫灯火摇曳，堂内案前二人面色通红，如被风吹拂的芦苇，东倒西歪。
两人趴在食案上已没了人形，显是喝的不少，食案边那空空的酒坛换了一次又一次，案面小菜亦换了一碟又一碟。
曲源胤无奈望了眼屋内，抬手将看好戏的小厮府兵们遣散，关上了门。
姜丝丝望着烛火都散光成了三道，她撑着脑袋再看趴在自己面前的男子，那人与自己喝了不少酒，通红的面容竟显得有几分可爱。她一手支撑着下巴，手一滑推到脸颊上的腮肉，借醉半笑半认真问：“昭王其实早已想好后路了罢。”
“实际你的性子与建安王并不契合，建安王大大咧咧，而你步步为营，”她打了个哈欠，“那大愣子跟不上你的节奏。”
见姜丝丝喝多了酒都口无忌惮起来，李冀安无奈摇头，瞥了眼窗外夜风吹拂的卷帘，开口道：“放心，他会跟上的。”
“跟上后，日后也逐渐会有了自己的城府，不过时日问题罢了，不必多忧。”
姜丝丝起身，似是夜风将酒意吹散，她晃了晃脑袋追问：“为何选建安王？”
李冀安眼底竟暗淡了几分，又刹那被酒气掩盖，他再次倒满葡萄美酒一口饮尽，拂袖擦去嘴角滑落的液体，笑道：“因他算是母妃有名分的庶子。”
姜丝丝侧身望着李冀安歪着脑袋，似是醉意逐渐褪去，困惑道：“妻生之子为嫡，妾生之子为庶，可是当经圣人并无皇后，众人说到底都是庶子，与母妃名分有何干系。”
“不，比妾室低的，还有外室。”
入肚的酒带来阵阵暖意被寒风吹散，李冀安打了个寒颤，酒意虽退，面色却依旧潮红，“皇族不同市井，没有说的那么难听，只是有没有名分的问题。”
他高举酒盏在空中摇晃，姜丝丝极怕他一下将酒水倾出，却听李冀安朗声笑，“嫡庶烙在众生骨子里的，就算官职再大，对此亦无计可施。”
“同是一个阿爷的孩子，均要被分个三六九等，命路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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