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心里有点不舒服。
不,我不是那种不识相的人,陆空帮我改掉了名字,是在帮我,我知道的。
但是他受伤了,我就不太高兴。
我不喜欢这样。
“你应该先和我说一声。”我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免。本来就是怕你精神再出问题才去的,如果半夜叫你起来,没休息好还不是一样神志涣散,等于白干。”
我低着头没接话。
陆空挨着我坐下,很亲热地过来搭我的肩:“好啦,这次是我大意而已,跟你检讨,没有下次,好吗?”
他身上有着雪松和薄荷混杂的气息,现在我知道这种味道来自我们共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这也许是拥有一个年纪相近、身形相仿的同性恋人才有的便利,旅行时只用带一套洗漱用品,衣服也可以混着穿。
“受伤的人是你,为什么要反过来哄我?”
我认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所以用手捧过陆空的脸,让他直视我的眼睛。
“我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心情,不能很好地向你描述,但我绝对不是在埋怨你。不应该是你对我检讨,应该是我向你承诺——接下来的六天,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陆空,试图让他感受到我的诚意,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郑重的向别人作出承诺了——神明的事情另外算。
我是认真的,以超能力者的尊严发誓,在这个游戏世界里,陆空不会再有受伤的机会。
说完后我心里其实有点没底,虽然说过好几次我已经成年,但陆空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希望他能将我视为可以依靠的队友,而不是什么需要额外保护的弟弟角色。
我有些紧张地等待陆空的反应,他没有用平常一贯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插科打诨,反而看上去好像有一点愣住了,绮丽的金色眼瞳微微张大——嘴上没有直说,但我非常喜欢他的瞳色,是光辉灿烂的金。
接着他的上半身整个往后仰倒,搭在我肩上的胳膊也撤开了,整个人直挺挺地砸进身后的床被里。
……欸?
我急忙俯身凑近去看他:“你身上有伤不要做大动作啊……陆空?”
陆空一手捂上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把我靠近过去的脑袋推开:“稍微有点罪恶感而已——你先不要过来,我自己待会儿。”
“哦。”我老老实实地坐回原位。
注视着一动不动捂脸躺下的陆空,过了一会,我忽然灵光一闪:“你是不是脸红……”
“——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不行,我要说,我刚才知道你为我去冒险的时候,心里也是这种感觉,很羞愧,你现在也感受到了,就不要再做今天这样的事情……”
“我很确定这不是同一种感觉。”陆空倒在床上气若游丝地说,“我甚至确定我们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想通了,我这种坏胚不需要罪恶感。”
陆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走吧,出门去找找线——嗯?”
他在被子里摸索一阵,翻出一圈手串,红宝石在光照下熠熠生辉:“这个哪里来的?”
“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淡定地回答,“是做梦做来的。”
.
我和陆空简单概括了一番我的梦境历险记,经过讨论以后我们一致决定之后先去庭院里的温室花房看看。
临走前,我们把辟邪的十字架留在了房间里,陆空还在房门和窗户的内侧用那瓶神秘液体画了我看不懂的图案,据他说是可以防止无论人或鬼的一切东西趁我们不在时进入房间。
“只能起效一段时间,到晚饭时要重画一次。”陆空说,“行了,走吧。”
穿过整条回廊,下到二楼,就来到陆空之前提到过的,连接一楼大厅到二楼的那段楼梯。
我站在上面一级级往下数:“一、二、三、四……”
“对了。”陆空在旁边挺欣慰地看着我,“之后每次上下楼都要记得看台阶……等下做个标记在上面吧,免得每次都受累清点。”
“嗯。”我含糊地点点头,没太注意他在说什么,一门心思在数数上。
把上数下数的第十三阶都数清楚之后,我控制气流直接把这两级砸塌了。
我对陆空说:“这样就不用每次都数了,很方便。”
陆空:“……也行。”
一楼大厅里的侍者听到响声,走了过来,看着碎裂的木渣惊呼:“这是怎么了,先生?!”
“不知道啊。楼梯突然塌下去了。”我回答他,“是年久失修了吗?这么昂贵的酒店也会出这种事故,让人感觉稍微有点不安呢。”
“不,先生,请相信托拜厄斯的水准,我们确实有定期维护这栋别墅的……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侍者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正常酒店服务人员该有的反应,困惑又焦急,还得强打精神反过来安慰我和陆空这两位客人,“现在暂时没办法联系维修人员,我去找一些合适的木板垫在楼梯上。”
他这样说着,匆匆跑走了。
到达这座庄园才满一天,我已经看过好多次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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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上被我敲出来的两个坑,黑魆魆的裸露着,陆空凑近位于上层的一个坑洞看了看。
“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是夜晚才会显露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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