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里会一下凭空消失,林槐找了人在莫黔生原住处周边打听一圈就循着了他的踪迹所在。
人一旦转换了心思,就连先前显露在外的针锋相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槐穿了一身休闲装,不再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就像一个散步到此的游客,悠闲又无所事事一般。
莫黔生的馄饨已经越包越娴熟,常常秦婆婆什么都不用插手,从买菜打扫卫生开始,一整天下来他都可以做到尽善尽美。
他来之后,客流量有了很大改善,有人因为这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也因为他来后逐渐鲜美的馄饨味道。
林槐跟着位老人家走进这个还不足他一个办公室大的店面,他左看右瞧,眼里却无一丝轻蔑或不屑,反倒带着些许好奇,和一丝不易发现的紧张
莫黔生见来人,手下的活停了下来,他略感惊讶,下意识开始担心这人来意,但还是忍住了口舌,转而抿唇一笑,“来碗馄饨么?”
店里桌椅很少,加上堆满杂物的那一张,顶破了天才勉强算上三套桌椅,林槐只好跟着一同进来的老人家拼了桌。
老人家好像是位老熟客,一坐下立马拿着本地话与秦婆婆交谈。
林槐虽在这个城市也工作了几年,却对这方言不甚熟悉,一时没注意便失了礼貌探听人家对话。
直到莫黔生问了句:“香葱要么?”
林槐才回过神来,“好的。”
莫黔生右手拿了个大漏勺,眼见馄饨在热水里飘起来他便手一挥将它舀起。
林槐一动不动地仔细打量着他,莫黔生好像学什么都很快,不急不缓,动作行云流水却又不公式化,他又想起年轻一点的弟弟哭着对他说:他成绩那么好怎么能去坐牢呢。
林槐不置可否,对于他,确实可惜了些。
白瓷碗滑入近乎透明皮泛粉色肉馅的馄饨,汤底是紫菜虾米,上头飘着淡淡的香油和青绿的香葱,馄饨若隐若现,让人食指大动。
秦婆婆坐在张小凳上,正在一边洗面前的三角豆泡和鸡腿,这些东西是要卤了给一些顾客配菜的。
秦婆婆见他看着眼前的馄饨不动,催促道:“快点尝尝,小莫的手艺可比我好多了。”
林槐尝了一口,便忍不住尝第二口,接二连三,没一会儿大半碗馄饨便见了底。
肉质嫩滑,汤汁鲜美,没有过多的调味料的味道,但都是实打实食物融进汤里的原生滋味。
林槐抬头看他,才发现手扶着灶台,竟神色紧张盯着他。
像极了,考试后等待家长夸赞的小朋友。
不过也是一个无辜受害,被灰暗尘土掩埋了希望,藏着一颗真心、卑微期待的孩子。
那一瞬间,林槐心头长久以来的成见大山,哗地一声坍塌了。
终于,他冲他温和地笑了笑,“很好吃。”
林槐没有带其他人,只身一人开车来的。
莫黔生将剩下的皮和陷包出来,和秦婆婆打了声照顾后,便脱下围裙和他离开。
林槐坐在驾驶位看了他一眼,见他从容自若的样子。
“你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
莫黔生摇了摇头。
林槐哼笑一声,“你总是在我认为你是一个执着的人的时候,突如其来给我一种绝情的感觉。”
“是你藏得太深了,还是这就是你的真心?”
前面转换成红灯,车停了下来,莫黔生坐得笔直,这才显露出些慌乱。
“我…不会说话,怕您生气。”
“你倒老实。”
林槐从操控台中层拿出个烟盒摇了摇,打开只剩下一根,示意他,“你要吗?”
莫黔生摇头。
林槐笑了笑,朝后座偏头,“那是给你的。”
后座是一个硕大的包装纸箱,没有任何标志,而上头被胶带封死。
“如果你看完还能保持冷静,那我可真生气了。”
林槐咬着还没点的烟嘴,意味深长。
如果林栀是个机器人,那这就是它的芯片,藏着它十年间所有的记忆。
莫黔生没注意到他自己是怎么颤抖着手一件件拿出里面的物品,直到水雾眯了眼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也没有稍减半分。
每一张照片每一幅画每一张电影票……它们的背面记述着那年那月那日所发生的,他从未经历过的时光。
一笺师范院校的录取通知书——“黔生,我会替你完成梦想。”
一叠关于风景以及人物的画稿——“画画好难啊,但是你在的话一定会夸我真棒对么。”
两张电影票根——“黔生今天的电影太悲伤了,艾伦1接受了激素治疗,只因为不想让他们带走他的“克里斯托”,艾伦说他从未一人工作,他的克里斯托一直陪伴着他,那瞬间问好像感同身受了,你也在一直陪伴着我,对么?”
数张照片,各个时段里笑着洋溢的林栀——“时间太快了,我真不想长大,可又希望时间再快点,能快点见到你。”
还有随手有感的一首小诗,一张辩论赛季军的奖状、一张去往鼓浪屿的车票、甚至于来自法国的一片梧桐树叶,来自北海道的一罐融化的雪水……
还有一封无法寄出的信,展信只余寥寥几笔:
“莫黔生,我好想你”
……
莫黔生甚至能通过这些零散的物件看到那个岁月里的林栀,固执、坚韧却无比可爱的小花。
“三月,是油菜花开的季节。”林槐喃喃自语,又自嘲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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