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意思是仲祎可以另寻高明，不必榜着自己这棵倒塌的树。
偏仲祎不说话，挂电话没多久，开着唐成斯送的车，在马路牙子上把人捡回唐成斯买的房子里。
——事后想这事儿，更是不对。仲祎这是多有能耐，挂断电话就能找到，还精准无误？
仲祎抱着唐成斯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唐成斯问肖长冰借钱，又加上银行贷款，白手起家。他老子在相关行业围追堵截他，他就到别的领域另起炉灶。周南之五就是那时成立的，名字带着唐成斯的小心思，《诗经·周南》第五篇，是《螽斯》。
仲祎，唐成斯。
现在说着容易，当时做着难。唐成斯俨然成了几年前的肖老板，起早贪黑，离过劳死可能只有三个小时睡眠的距离。仲祎真的守着，那会儿他算是挤进五六线，能选的本子也多不少。仲祎从前是无缝进组的类型，唐成斯被唐爸爸扫地出门之后，他就不接时间靠的近的剧本，总要腾出一个月来照顾金主。唐成斯是真的越发喜欢仲祎了，不再是看他长得漂亮又耐着别人揉捏，一时打抱不平。
其实唐成斯早就把仲祎放进心里，不过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周南之五第一套新产品大卖之后，唐成斯在公司庆功宴上多喝几杯，晕晕乎乎下楼，被仲祎接回去，看着一张美人脸，只知道傻笑。
傻笑完了就被吃干抹净。
当晚他估计还干了别的掉廉耻的事情，没有跟肖长冰说。肖长冰猜测是表白之类的……毕竟唐成斯喝醉之后有两个毛病：说真话，犯傻。
犯着傻的说真话，简直廉耻掉尽。
次日起来，估计唐成斯还以为自己吃了包养的小演员，怕不是还想安抚安抚，孰料一动身子，差点儿没哀嚎出声。这才知道是自己被人家吃了。
可是能怎么着啊？不能怎么着，自己包的仲祎，吃不了自己兜着走。
由是在唐成斯那头，两人感情已经进展到蜜里调油。
他不知道仲祎心里的想法。
再往后，周南之五壮大，唐爸爸在唐妈妈的劝说之下，也觉得儿子大了留不住，不如放手让他自己飞，飞跌了有大人接一把就行。
眼见是事业、家庭、爱情三丰收。
正是唐成斯拿着协约书和钻戒，准备跟仲祎正式表白、转移部分公司所有权给他、顺便约个时间见自家爹妈的当天——
仲祎说：“唐成斯，我现在确定你确实爱我。”
唐成斯有点儿傻。
需知仲祎从前一直是温温和和，别人开玩笑，他笑，开到他身上也不恼火，只是耳朵发红，和不熟的人话不多，慢热又有点端着。
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让唐成斯看到了另一个人。
或者说，仲祎的——背面。
不等唐成斯插科打诨的玩笑，仲祎又说：“作为回报，我觉得我可以爱你。”
唐成斯彻底傻了。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我可以爱你”？
唐成斯脑子里就一句话：嗟，来食！
三个字带两个标点，化成具体的仲祎与具体的他。仔细回想，从前的关系里，确实是仲祎极少主动，就是唐成斯后面带出些情啊爱的，他也没有回应，只是笑。
看笑话吧。
一开始他还抱着仲祎没出戏的心思；仲祎刚拍完李冒的片子，演一个有心理缺陷的男人，没有办法体会爱和被爱的关系，所以只能用扭曲的方式尝试，到他死的时候，终于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被爱，但是已经晚了，他和自己所爱之人已经永远错过。
可是仲祎出戏了。
仲祎从没不能出戏过。
“哟，演得不错。”唐成斯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却仍旧在说笑，“下一届影帝是你了。”
仲祎笑着说：“是我。”
“你怎么知道？”
“负责做数据统计的是我家的公司，这几天刚好出来，妈妈看到，和我说了。”仲祎说，“成成，谢谢你。”
唐成斯的手揣在衣兜里，天鹅绒的钻戒盒子是方形，边角圆润，但是莫名硌得慌。
仲祎又说了什么，唐成斯全听在耳朵里，过了很久，才进到脑子里。
仲祎根本不需要他给的资源，也不需要他的房子、车子、钱。
仲祎也不需要他。
——所以，为什么？
唐成斯迟钝地掏出钻戒盒子，撂在桌上，把所有权转让书揉成一团，丢进香槟杯。
“你骗我。”
仲祎罕见地露出慌张的表情，也只有一点——可能是演的。
“成成，不是骗你，我只不过——”
“哦。”唐成斯抬手唤来服务生，“买单。”
他回去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头痛欲裂，手机在枕头边发出低电量警报，一摸滚烫，仲祎给他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唐成斯进浴室，放好水，把手机丢进去，然后让秘书买个新的送过来。
他给肖长冰打电话，接通就说：“老唐，我是个傻批，纯的。”
肖老板不愧是密友，二话不说自己开车去了唐成斯家，听他说完整个故事。事后，唐成斯没问仲祎要回自己的东西，只不过两人就这样断了。后头仲祎拿到第一个影帝，接着就是优秀作品一部接一部，从电视剧逐步过渡到电影，拿第二个影帝只过去一年半。唐成斯约肖长冰在家喝酒，对着静音的颁奖典礼，看仲祎发言。他谦逊又温和，彬彬有礼，不知道说了什么，直播镜头扫到的国内媒体全在疯狂拍摄，闪光灯打到足以做闪光弹的程度。唐成斯喝醉了，搂着肖长冰的脖子唱《罗马表》，唱了十九遍。
他醉睡过去之前，想的是：**，仲祎，你这个贱人，你他妈领带还是老子给你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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