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所谓的天使本人，带着他那双温暖的下垂眼，一边望着他，一边对他说着撒娇的话。
“阿汐～我好困，想去睡会，要不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不要。”
“那要不你给我唱个催眠曲吧？”
“不会。”
“阿汐～～～”
“要睡觉就快去。”
这模式一般人怎么可能顶得住？！
只可惜，和他同住了六年的贺汐望并不能算在这个一般人的范围之内。身经百战的他对樊如鸢这一套模式早已是习以为常，所以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得相当从容。
可他樊如鸢到底还是个折腾人的主，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贺汐望这个反应，索性直接冲上去，从背后拦腰抱住了还在帮他收拾文件的人。
“阿汐～你就陪我一下嘛～”
“小鸢别闹。”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在闹。”
樊如鸢话里有话，但他想要装作听不懂。而与此同时，这久违的亲昵又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在他心里有一个死结：
不像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樊如鸢会从正面嬉笑着扑过去，因为绝妙的身高差，他的头正好抵在那人的肩窝处，他笑得无比灿烂，笑容里的暖意像流动的光，肆意地向外发散，甚至能轻易的感染到旁观的任何人。
这么一想，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樊如鸢露出那般温暖明媚的笑容了。
那才是他真正笑起来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紧闭的嘴唇带着点疏离，又带着点粉饰太平的刻意，于是成了个修饰过度的微笑。
“我说小鸢啊。”
他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樊如鸢缠在他腰上的小爪子。
“我不听！”
“小鸢乖～”
“不乖！”
“那你不想去公安局采访了？”
“诶？！！”
听到话里的重点，小家伙这才主动松开了拥抱。他有些惊讶的半张着嘴，样子有点滑稽。
“时间定下来了。后天晚上七点，港南分局有一个警员可以协助我们采访。”
“阿汐你怎么可以这么棒！我的编辑大大果然天下第一！”
樊如鸢说着又要扑上来，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住了动作，他收回手，然后捧着脸傻笑了起来：“嘿嘿，公安局应该很多帅哥吧？那种脸上有刀疤的，特别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那种？”
“快收起你的花痴脸吧。我听说现在的警察制服一点都不好看，你到时候去了可别失望啊。”
看着樊如鸢那双就差真的冒出星星的眼睛，贺汐望敛着笑意拆他的台。
“阿汐你就不能给人留点幻想么！哼！”
“你不是要去睡觉吗？乖乖去吧，我陪你。”
他抬手捏了捏樊如鸢的小肉脸，见那个人还有些不满的撅着嘴，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个人到底多少岁啊。
说他未成年没有人会不相信吧。
-
他想起高三那年，他陪着樊如鸢去图书馆借书。樊如鸢还没来得及掏出书卡，就被刚换届的高一新生图书馆管理员误以为是初中部的孩子，抓着他絮絮叨叨地讲了许久图书馆的规章制度。而小家伙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听了半天，在对方拿出登记册要给他办借书证的时候，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只见他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用软糯的声音对眼前的女孩说：“可是这位同学，我是高三的学生，早办过借书卡了呀。”
贺汐望很难忘记，当时坐在对面的女生听完这段话，惊讶得差点一头栽倒在柜台上的模样。
在和樊如鸢相处的这些年里，他见过无数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比如买衣服的时候樊如鸢被店员问到是几年级的学生，他慢吞吞的吐出一句：“我已经大学毕业了。”，让听完这句话的店员忍不住大声疾呼：“你这是欺诈啊！！”。又或者是走在大街上，小孩过来问路的时候叫他叔叔叫樊如鸢哥哥。诸如此类的事迹数不甚数，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习惯了以监护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些年。
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
高中，大学，再到毕业工作。
一个从业余写作变成了职业写作。一个从他的室友变成了他的专属编辑。
不变的是他们的关系，在众人五花八门的揣测中止步不前，几年来没有任何的变化。于他而言，应该说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有的时候，贺汐望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八年前没有发生那个事件，樊如鸢没有失忆，“那个人”也没有离开，他们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这个答案，或许他并不想知道。
他把撒娇鬼送回卧室，又在他准备直接躺下的时候提醒他先换身衣服。
那个人沾了床几乎立刻就能睡着，所以哄睡的任务并不艰巨。
樊如鸢磨磨蹭蹭换好了睡衣，刚躺下去的时候还吵着要他放音乐，结果一首歌都还没放完，小家伙就抱着那只一直被他放在床头的读者送的兔子玩偶睡着了。
从被窝里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贺汐望替他掖了掖被角，樊如鸢总喜欢用被子蒙着头睡觉，生怕他透不过气来，他又把被子稍微往下拉了一点，然后望着他安静沉睡的侧脸。
躺在他面前的，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最特别的人。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是他心里最特别的那一人。
所以他俯身的时候，那个吻没有落在唇角，而是额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樊如鸢其实根本没有睡着。所谓的被噩梦袭击的人也不是故事里的谁，正是他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没怎么睡过安稳觉，只有装睡的本领一天好过一天，使得在他身边陪伴了这么些年的贺汐望都从未察觉。
谁都发现不了的秘密，被掩埋在噩梦中那鲜红色的血泊里。
贺汐望在床边坐了一会，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樊如鸢重新睁开了眼睛，他苍白的手指攥紧被角，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大口喘着气，像是溺水的鱼一般。
不要——
快停下吧——
这无休止的噩梦——
这抗争是没有声音的，回响在空气里，连尘埃都没法被它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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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一章出场w以及：今天6月21其实也是小汐汐的生日，祝他生日快乐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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