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眠时
我的山茶花少年告诉我，不用等，不用难过，花期结束之后，他会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我的身边。
他说，他会化作云，化作雨，化作风，他不会离开我片刻。
可我那时不知道，他把一生中最灿烂美好的时光送给了我，然后安心的沉眠于寂静泥土，一去就是永恒。
我再也没有爱过任何人。
——摘自《椿尽寒》
1
冗长而又嘈杂的等待过后，飞机平地而起，巨大的冲击裹挟着一阵极短的失重感袭来，随后渐渐进入稳定的飞行。樊如鸢偏过头，机舱里靠窗的座位视角很好，可以看到一整片的海洋。
从一座海港城市飞到另一个岛屿国家的好处在于，他透过窗外看不到被浓缩得只有巧克力块大小的水泥森林，有的只是冷色调渐变的海洋。飞机继续往高空爬升，厚重的云层覆盖掉海洋，这会只能看到由它们演绎的各种形态，或是远处湛蓝的天空。
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他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离开林久书的家，才过去了短短半天的时间。
他一向行动力惊人，更何况这场旅行也不算完全的计划外。
如果不是因为和林久书的恋爱，在贺汐望出差的这段时间，樊如鸢本来就是计划要出国旅行的。为了下一本书，他要去采访一位在日留学生，顺便切身体会一下他们留学生的海外生活。
飞机落地的时候他只给夏天乐和贺汐望发了消息报平安，说如果林久书问起来的话，就告诉他自己没事，别的不许说。
做完这些之后，樊如鸢关掉了在国内常用的这只手机，换上了刚买的新手机和电话卡。
“请问您是言树老师吗？”
在羽田机场约好碰面的那个出口，他见到了他要采访的人——百里风。他和樊如鸢年纪相仿，正在东京大学攻读天文学硕士学位，同时也是微博上很有名的短视频博主，vlog红人。
“嗯，你好，我是……言树。”
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难得有了些许的犹豫，或许是因为，就在一天前，他才终于知道了这个名字原本的模样，以及他本来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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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早上，樊如鸢虽然跟林久书说的是他要赶去机场接夏天乐，实际上夏天乐的航班在下午，他并没有马上去找他，而是去了离林久书家不远的港南一中，也就是他的母校。
失忆之后升上高三，樊如鸢没再继续担任班长，正好学生会也到了该换届的时候，他本来准备默默的离开，结果却有很多的后辈都跑来和他道别，他谁也不记得，只能一路保持礼貌的笑容，想尽可能快的脱身而去。
可能是失忆前的樊如鸢真的太有人气了，有一个学妹突然掏出手机说要跟他合影，接着想合影的人就自动排成了一条长队，从学生会的办公室门内排到了门外，连刚被选进来还一头雾水的新干部都被拉着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樊学长的盛世美颜就没有下一个了。
很多新人一开始还不理解为什么，可是看到樊如鸢本人之后也就基本缴械投降了。女生和男生拿着手机叽叽喳喳排了一路，夸张一点的还掏出本子要让他签名。樊如鸢头疼得要死，却又不忍心拒绝，直到和他一起卸任的副会长柯星夜出来帮忙解围，说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家一起拍张合照就好，这才终于解决了这场风波。
因为这件事，失忆后的樊如鸢还是和柯星夜成了朋友，然后顺势留了她的联系方式。
女生大学毕业之后就回港南一中做了语文老师，樊如鸢也曾问过她过去的事情，她的态度和夏天乐差不多，还特地强调说：“我们不在一个班我怎么知道你谈没谈恋爱啦。”
写小说的人大多敏感，樊如鸢本能的感觉到了大家在隐瞒着些什么，包括林久书其实也对他有所保留。
他和林久书走得越近，他就越能体会到那份过于强烈的熟悉感和即视感。有的时候，林久书的脸甚至会和梦境里的那位少年重合。
他的亲吻和拥抱，坏笑时弯起的嘴角，在耳畔低语时迷人的低音，还有对他的保护和温柔，以及知晓他所有食物方面的喜好……
他稍微推理了一下：高三之后他没有谈过恋爱，初中谈恋爱又有些不切实际，加上夏天乐他们模棱两可态度，一切的关键怎么想都应该是在高中前两年。
只不过，他拿林久书这个过于梦幻的名字查不出什么东西，最后他突然想到，林久书的父母离过婚，结合他现在的弟弟姓林来看，他继父肯定姓林，但是他以前的父亲未必也姓林。他又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起自己的笔名那会他短暂有过的震惊，樊如鸢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已经非常的接近正确答案了。
他独自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同时一直在努力思考着几个发音是yan的姓氏中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哪一个。
言，严，燕，颜，阎，闫……
再加上和shu的组合，可能性也太多了，他正觉得有些头疼，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贺汐望曾告诉过他，作为文学社的御用写手，高一高二两年他给校刊投过很多稿。如果那个时候他在谈恋爱的话，或许能从当时写的文字里看出什么端倪。毕竟文字是不会说谎的，而且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自己写下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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