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如鸢听了他的话,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然后摇摇头,说:“小风,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完整的人,没有暴露在世人面前的资格。以前我以为这是因为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可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百里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说:“言树老师……您的话我不太明白?”
百里风虽然是他的书迷,但是因为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些年,百里风知道他失去过记忆,也知道他的性向,同样的,樊如鸢也知道百里风的秘密和过去。他们的关系,其实更像是未曾谋面的好朋友,而非作家和粉丝。
“小风,这几天国内都在说言树抄袭了一部网络小说,这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嗯,我当天就看到了消息。”百里风点点头,语气相当的平静。
他接着又说:“可是那个小说发布的论坛「少年乌托邦」不是很多年前就关站了吗?他那个截图有很大的伪造的嫌疑,算不上证据。而且,你们只是同样用了山茶花变成少年的这个设定,小说的内容天差地别,怎么能说是抄袭呢。”
百里风的信任让樊如鸢的心里默默地生出了些感动。他喝了一口刚端上桌的红茶,然后捧着茶杯一边取暖,一边笑着回答。
“如果我告诉你说,那篇小说也是我写的,你是不是不太能够相信?”
“诶????可是……那篇小说……和您现在的行文风格,完全不一样啊……”
果不其然,百里风露出了非常震惊的表情,甚至说话的声音大到惹来了隔壁桌客人的视线。他急忙转头去道歉,然后又回过头来,一脸不可置否地看着樊如鸢。
樊如鸢看着他又笑了笑,说:“别人或许不能明白,但我能知道的,那是过去的我所创作的故事。只不过,我的编辑让我不要出面承认。”他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茶杯,又接着往下说,“《椿尽寒》很特别,它和我现在所创作的所有作品都不一样。它不完全是幻想的题材,两个主角都有现实中的原型,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我想应该是我学生时代的恋人。”
话说到这里,才让百里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可是言树老师……您不是,不记得过去了吗?”
“不,确切的说,我不是不记得过去。”
“您的意思是?”
“小风,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我17年出版的《想念特急列车129号》吗?你知道为什么是129号吗?”
“不知道。”百里风摇了摇头,“当时我记得杂志采访也有问到你这个问题,可你并没有给出特别准确的回答。”
“是啊,因为,我最近才想起来,这是我那位男朋友的生日,一月二十九号。”
“可是《想念129》是你大四那年写的故事,那会你不是已经不记得过去了吗……”
“对啊,所以,我后来明白了。”
樊如鸢有些苦涩地笑着说:“原来,我不是不记得过去。而是陪我走过最美好的时光的那个人,我记忆中最最重要的那个人,我的山茶花少年,他真的不在我身边了。他让我再也没法爱人,也让我的记忆失去了落脚点,它们无处可去,最终变成了梦境里支离破碎的片段……”
樊如鸢天生就是个优秀的讲述者,即使是他自己的经历,他也能动用最精确的描绘方式,一字一句充满了情感和力量,连带着让完全的无关人士百里风都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句“言树老师……”,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可樊如鸢看上去十分的坦然自若,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口放在眼前的红茶戚风蛋糕,又说:“《想念129》,其实也是我的心没有忘记一切,并且还在想念着他的证据吧。你看,我的读者比我都懂得怎么去缩略这个题目。”
百里风回想着这个故事,然后念出了一段他很喜欢的主角的台词:“想念列车129号,它与我一同翻山越岭,走过了一年又一年的时光。可我的想念,它甚至没有名字,没有方向,不知该去往何处,也不知归乡何在……我也想爱,也想有一个在一年的365天里,我每一天都会不间断地想念的人……”
念完之后,他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主角所说的这些,原来是言树老师您自己的经历吗?”
樊如鸢听着他念完这段话,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可他努力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的声音很柔软,却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悲戚与孤独。
他说:“我失去了我的爱人,失去了可以投递想念的人,这才是我变得不完整的原因。”
-
这天晚上,樊如鸢做了个梦。
梦境里有一片绵延万里的星空。
背景是大片大片的蓝,就像是油画的底色,被厚重得涂抹了一层又一层。最深处有点像群青,泛着些微墨紫色的光,最浅处有点像水色,近乎半透明。
他看得正痴迷,就被人挡住了视线。
那个人的吻先是落在了他的额头,然后依次是脸侧,眼窝,鼻尖,最后才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浅尝辄止的亲吻像是在试探,然后舌尖撬开齿关挤了进来,让亲吻变得剧烈,像是要把他的呼吸夺走一般。他承接着这般热切的情感,尝试着去回应他,感受他,于是他们的心跳声得到了统一。
眼泪与感动磅礴汹涌,似层层巨浪席卷而来,连同一阵原因不明的头疼,这才让樊如鸢挣扎着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他花了一些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偏头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电子时钟——凌晨四点半。他余光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本他从天文馆带回来的宣传册,上面映着和他梦境里那片星空如出一辙的画面。
(此处有删减/见ao3 myfaithboat)
恍然间,樊如鸢又想起了什么。
林久书总是戴在耳朵上的那副他说被大学舍友吐槽是半永久的耳钉,不就是当年自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吗?
一副并不昂贵的耳钉,他戴了将近十年……
他带着满身的回忆和爱重新来到他的生活中,自己却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逃开了。
林久书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会不会很着急,会不会很担心,会不会害怕自己不原谅他?
樊如鸢背靠着墙壁慢慢地蹲下去,然后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到停不下来。
颜术……
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好想我们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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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我的鸢鸢宝贝,别怪我傻儿子,都怪妈妈不好【被小鸢猫猫拳攻击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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