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恭白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到他手上拿的是一本游记。
季孙行戴眼镜的样子是他没见过的，迟恭白也没想到季孙行出来玩还会带一本书看，但是想想这确实也是季孙行的风格。
他睡醒了两个人就不闲在房间里，各自换了正经些的衣服下床，现在身上这套就留下来当睡衣。
迟恭白还记着睡前季孙行说要“带他玩儿”，他嘴上没问，眼睛却是催着的。季孙行感觉到了，却不急着出门，也把迟恭白拉着重新坐下来。
“乡下蚊子多，晚上出门涂点这个。”
季孙行从包里拿出绿色的六神花露水，是最经典的那版，气味很清凉，但不刺鼻。
他先拧开瓶子往手心里倒了一点，双手并着搓了搓后就擦在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然后把瓶子扔给迟恭白。
迟恭白接了，学着他的样子在手和脚上擦了花露水。一站起来，顿时感觉香风扑面，自己一动弹就是一股香。
季孙行也差不多。
两个人下楼，并肩出门。季孙行笑着问他是不是没用过花露水。
“我是没怎么用过。”迟恭白也笑，新鲜地闻了闻胳膊，“偶尔在寝室里用都是带喷头的，感觉也没你的好闻，那个太香了。”
“有些人喜欢香的。”季孙行说。
他们走在路上，迟恭白以为晚上会没什么人，但出来乘凉的人并不少。太阳下去、天还没完全黑，温度已经下来了，时不时拂过一阵夜风，正是纳凉的好时候。
有人家打一盆冰凉的山泉水，泼在门前的水泥地上。烤了一天的地面被水降了温，往上蒸出湿润凉快的水汽。水和地面接触，那味道有点像下雨的时候，是水汽混着地面上的沙土的味道。
被泼了水的地上再支上一张大凉席，一家人里老人和小孩坐在上面，周围几家邻居也围过来，有些站着，有些挨着凉席边坐一坐。
主人家的媳妇儿从屋子里拿出冰西瓜，大家拿着分一分，聚在一起唠嗑，聊聊家常。男人们有男人们的话，女人们有女人们的话，几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就放在凉席上让他们乱爬，偶尔一个厉害的踹了另一个一脚，就逗的旁边看顾着小孙孙的奶奶们笑出满脸皱纹。
半大的孩子坐在凉席上听大人说话是坐不住的，一下子就泥鳅似的溜下来，结着伴要钱去买雪糕，或者干别的事。
乡下夏末秋初的傍晚，成群结队的蚊子在空中黑黑的，密密麻麻一片。打着团飞，像一个个黑色的小漩涡。这些浑身粘满了花露水味道的小孩，就去有电蚊拍的那人家里把拍子拿出来，对准空中一团“漩涡”一挥。
电蚊拍上火光四射，噼里啪啦响成一片。每挥一下都有收获，电死蚊子时闪烁的电光在半暗的光线里很明显，每个小孩你争我夺，谁都要挥一下。
迟恭白看着，对季孙行说，“我们也玩这个吗？”
季孙行早早发现他走不动道，却没想到是盯上了蚊子，不由失笑。
“出息。我们去玩更有意思的。”
村子里有很多空闲的地，挨着老房子旁边。没种东西就杂草丛生，野生了很多灌木。季孙行带着迟恭白在村子里走，看见了很多处这样的地方，他一直没停留，直到快走出村子，到了接近山脚下一片绿色的荒地才停下来。
“？”迟恭白看着及他膝高的杂草，不明所以。
季孙行朝他笑了笑，没解释，先往草丛里扔了几个石头。石头落下的动静下，惊飞许多夜行的昆虫，蚱蜢也跳高了，甚至从草丛里跳出癞蛤蟆。
等这阵动静下去，季孙行才在路边捡个粗细差不多的树枝，脚往草丛里进了一步，挥手用手上的树枝抽起草丛来。
旺盛的草叶唰啦啦抖着，没等迟恭白发问，就见逐渐暗沉的光线中，前方的草丛里一点一点莹绿的光芒亮起。它们随着草叶的颤抖上浮，高高低低地悬在草丛之上，像天上的夜空倒映下来，绿色的光点在迟恭白眼前这片土地上闪烁着游移。
是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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