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音以手遮住脸，朝纪川眨眨眼：这不是非法雇佣童工吗？
纪川回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还是先往后听吧。
“那是我求了便利店老板很久，他才给我的工作。从我有意识，能自己做事开始，我就明白自己需要不停地补贴家用。无论是收拾废品也好，还是忍住饥饿只喝水也好，都是为了能省下更多的钱——那些钱是妈妈所需要的，她一直告诉我，我没有父亲，只有她一个亲人，是她不顾一切生下了我，使我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应当全部听她的话，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我曾经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可长大之后终于明白。她与有妇之夫偷情时怀上了我，生下我也只是想要一个威胁别人的筹码。可她最后什么也没赌赢，只能重操旧业，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用最好的化妆品和衣物去博其他人的欢心。而我呢？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充其量也只有发馊的馒头和别人家丢弃给我的衣服罢了。即使这样，她仍然口口声声说爱我，说我应当为她付出一切——当初是我拼命把你生下来的啊！——她总是爱尖着嗓子这样说，之后不管我再说什么，她都会踏着她的那双高跟鞋，舒展着腰肢出门，彻夜不归。
“我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遇见他的，说起来都是些老套的陈年旧事，具体如何，不提也罢。只是他说他与我家境相似，很能理解我的心情，希望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一起走出曾经的阴影。我对这样的说法怀着感激不尽的心情，头一次觉得我是可以被理解并且接受的，这样的感情对于我来说实在太珍贵，而他又再三向我保证，会竭尽一切的对我好。
“我们纠缠了三四年，在高三时才正式确定了关系。我还记得他信誓旦旦的说过那些甜言蜜语，而当时的我信以为真，以为我这辈子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他了，不然怎么会感到那样的幸福呢？可当他向我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时，我坐在家里的那张硬床上，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妈妈曾经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过夜的场景，那些单薄墙纸遮掩不住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循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一来二去，他似乎是觉得我麻烦了，言语中也没有曾经那样的温柔体贴，甚至有一次提到过要离开。我当时确实一心沉浸在其中，只期盼能够做些什么，好去挽留他。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之后这样的关系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我们分隔两地，去了不同的大学。
“我以为，大学是新的开始，但我与他之间的感情并不会变。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我想象的太过美好，他从未对我有过半分的留恋。那时候很流行一款情侣耳机，只要双方一起戴上，哪怕分隔两地，无论对方在做什么，都会通过耳机上的检测仪器反馈给另一方。我打工许久，攒了足够的钱去买下一对耳机，在假期重逢时当做礼物送给他，可他却不愿意接受，说是因为太贵重，让我拿去退还，退还的钱还能拿去多做点事。我傻乎乎的相信了他的理由，多年的信任使我直到那时都没有怀疑过他，甚至从未想过他是不是背着我，有了别的姑娘？
“那之后不久，我的身体状况突然出现了一些改变。我从小没有去医院的习惯，一开始并没有在意，是学校定期体检时检查出我怀有身孕——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本以为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生下这个孩子，等我们毕业之后就登记结婚。可他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他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女声戛然而止，乔柔长舒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他说，就算你生下来，拿什么养他呢？不如回家学学你妈妈，别只知道死缠烂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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