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运转所发出的细微噪音成了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声响，之下是频率各有不同的呼吸。纪川双手交叠，注视着她的双眼：“我明白了。针对你的情况，我们会进行心理疏导，并且辅以药物治疗，可以吗？”
乔柔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垂下眼眸，似乎不愿再被纪川捕捉视线。就在纪川快要以为她默认了治疗方案时，她才声线颤巍巍的开口，听上去有些紧涩，仿佛下定了无比的决心：“可以直接记忆删除吗？”
沈希音转笔的动作一顿。
“我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钱，用来支付这次的删除费用。”似乎是担心赐梦师不愿意对她进行记忆删除，乔柔语速加速，“我知道现在这项技术并不是很完善，人体暂时会有不适感，但我查过资料，也问过别人，最终才做了这个决定，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她说的很急，听上去却是怆然，像是临行前的珍重告别。沈希音放下用来记录书面材料的笔，忍不住放慢了语调：“记忆删除之后，你的记忆中，所有有关于他的一切都会被抹去，对于你而言，完全不记得生命中有过这个人的存在。你仍然确定要做记忆删除吗？”
眼泪是流不尽的，落下来也不会变成传闻中的珍珠。乔柔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颊，呼出一口气：“我确定。”
记忆删除需要咨询者与赐梦师双方意见达成一致后才能在协议书上签字，沈希音无权干预这件事，只能坐在一边，看着纪川打开上锁的柜门，取出一张纸质协议书来。
“仔细看一下协议书，然后签个字吧。”纪川说，“确认没有其他问题之后，下个星期三再来这里找技术组负责人，他们会带你进行记忆删除工作。”
目送乔柔签完字离开，沈希音趴在摊开的材料书和记录本上，左思右想：“刚刚听她说话，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但是又想不起来，好奇怪啊。”
纪川整理着文件：“嗯……你确实应该听过。”
“？”
“她是我的邻居。”
“……”
纪川这样一说，倒是立刻替沈希音回忆了起来：他确实应该是见过乔柔的。曾经他去纪川的家中做客，正好遇上隔壁家的姑娘来照顾纪川的父亲。小姑娘趁着闲余时间替别人家做家务做看护，好挣些微不足道的零用钱，或是可以借来一顿饭。
他想起来那时的自己还和乔柔说过话，对话的内容最多是无关紧要的杂谈，他现在已经一句都记不清楚了，可小姑娘被长长的刘海遮掩住的侧脸还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象。
“她以前……”沈希音努力回想那间狭窄房间里的女孩侧影，语气犹疑，“是长这样吗？”
纪川将材料重新锁在柜子中，摇了摇头：“不是，是为了她的前男友。”
话说到这儿，不用纪川再多说些什么，沈希音就已经明白。他心中窜出一股怒火来，挺直了腰背，颇有义愤填膺的架势：“她的前男友真的不是好东西，原生家庭本就有问题，再遇上那种渣男，这也太惨了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纪川说，“之前也有很多类似的情况，不过都是四组接的，他们那里的档案里至今还保留了很多爱恨情仇的故事。一般来说，如果其他组的赐梦师接到了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或是相关问题觉得难以解决，会酌情考虑转接给四组。有时甚至会出现与人命相关的案件，会直接转交给警局或是相关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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