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会拒绝的结果自然是被迫妥协。招架不住沈希音的穷追不舍，纪川最终点头答应和他在一起。少年的眼眸在他面前倏然点亮，瞳孔中似是有千盏明灯。
喜欢他吗？
喜欢的。
有多喜欢？
——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喜欢。
沈希音像是一簇火，旁若无人的燃烧着奔向纪川的世界。那样的温度从远处传来，确实温暖的想让人沉迷其中，却在凑近的那一刻被焚烧殆尽。
“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沈希音听见纪川这样问，眉眼低垂，神色掩藏在黑夜中。
未满二十的年轻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眯着眼睛道：“当然是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呢？”
“你哪里不值得喜欢？”十八岁的沈希音笑着去牵扯纪川的手指，“长得帅，性格又好，还是学生会长。这样的条件难道不是梦中情人的标配吗？你知道学校里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吗？不过我既然放话说要追到你，那就必然要你做男朋友。哎，你以前从来没被人这样表白过吗？”
纪川茫然的抬起头，双目闪烁一瞬：“没有。”
“那可能是他们太矜持了。”沈希音浮夸的叹气，“看来我不要脸一点果然是对付你这种木头的好方法，不然你可能一心沉醉于你的学业，压根没空注意到我。”
他说完，身后传来人群的欢呼。洛城一年一度的元宵大会上人山人海，夜空中燃起的烟花足以引发一轮万众期盼的尖叫。他在人潮中牵住沈希音的手，掌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十八岁的沈希音仰起头来，看着远空中璀璨的花火。二十二岁的沈希音回过头去，望着纪川晦暗的神色。
“阿音。”纪川喊他的名字，停顿片刻后，他听见纪川叹息一声，“你眼中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沈希音听不清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也不需要听清自己的回答是什么。他看见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水怪先生幻化成一道阴影，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至多十岁的孩子，穿着破旧而布满灰尘的衬衫，眼神中是无波无澜的平静。
他从未见过这个孩子，却一眼便能笃定是幼时的纪川。年幼的孩子与如今成熟可靠的大人完全不同，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甚至可以窥见些阴郁的气息。
孩子不哭也不闹，更是不笑，只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像是要透过他们的背影，去见到些与眼前景物截然不同的东西。沈希音犹疑一刻，正要上前去好好看看幼时的纪川，眼前的场景却突然褪色。再定睛一看，手握试题考卷的自己正趴在办公桌上睡觉，坦荡的仿佛身处自己的家中。
赐梦师先生坐在他的身边，见到沈希音醒来，只收敛了长久注视着他的眼神。两人就近来的咨询交谈一番，沈希音主动提出了想去医院看一看贺湫的想法，并对贺湫父母到底有没有从中吸取教训而感到怀疑。
“你以前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些的。”纪川微笑道，“那时候我总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明明对待我的时候，仿佛我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哪怕我只是不小心多了道擦伤，你都能紧张半天。可面对其他人，哪怕是同班同学，你都表现的漠不关心，两边的态度简直是极端。”
沈希音咋舌：“因为觉得别人就是别人，别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那贺湫呢？”
“人都是会改变的——这不是你以前说的话吗？从前我不信，现在我真的有改变了，难道是你不信了？”沈希音不满的拍桌子，好像又是记忆中那个什么都敢说出口，什么也不会顾忌的模样，“我呢，不像你那样，只要在你身边发生的事情，只要你能管，你就什么都想管。我至今都不是这样的人，但我只是想变得和这个世界熟一点，学一学电视中突然出现的英雄，想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这样不可以吗？”
纪川笑开来，如同一池春水自湖心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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