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等到巨浪再也不会来临，我就会忘记你，犹如一场无人生还的海难，他漂泊在海面，静静地等待沉没的那一天。
距离出发还有两小时不到，刘启睁开眼看到医务室房顶的白灼灯时，何连科正坐在一旁玩着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这游戏虽然叫这名字，可从没看什么俄国人会专心致志地去玩。
“醒了，好点没？”
“何老师……”刘启转过头，那股被拍入海底的窒息感还留存在了神经，刘启想到王磊最后那句话，对方不是向导，所以帮不了刘启，那何连科呢，何连科可以吗？
“我也担心长条，可如果他还活着你却死了，这买卖就不合算了。”垂下手，给已经将死的游戏按了个退出，何连科觉得这时候劝刘启冷静，实在太空，如果这家伙能冷静，他可就没法冷静了，毕竟李一一现在会落到那里，也是为了刘启，他们都认为自己欠了对方，一心偿还，却越弄越拧巴，越还越还不清。
何连科不懂这些，可能这就是爱情吧，又苦又甜，还让人肝肠寸断。
“我想去、我想去、我想去，我答应过他的，我答应他……”
如果这会给何连科一个摄像机他肯定要把刘启脆弱的样子拍下来，等以后见到了李一一就卖给对方大捞一笔，若是，他还能见到对方的话。
“其实这事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搓着下巴上戳手的胡髭，何连科啧了一声，被这两人彻底打败了——在李一一义无反顾的时候，刘启却思量太多无法前进，等刘启下定决心无所顾忌的时候，李一一却又走丢了。
就好像人生的分岔路口，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无知无觉地绕进了迷宫。
“其实这事只有50%的可能，如果他愿意帮你的话。”因为整件事的最难的地方不是刘启想去送死，而是他要求的人是刘培强。
“你和你父亲十年没有联系了吧，他是特级哨兵，他的向导，你知道是谁吗？”
靠在床上摇了摇头，小时候刘启可能还对刘培强的归来有着点期待，但这期待被时间磨损成了执念，等原来软软弱弱的小刘启长成了现在的样子后，他就不再把期待放到别人身上，既然刘培强不回来，那就由他光明正大地走到对方面前吧。
“其实对于哨兵和向导联结的原理，在794号事件前已经研究了快十年，等到了794之后，这些研究被拿了出来，仅仅三个月，就完成了一套人工智能的向导系统。”
李一一看到的领航员计划其实已经是计划的后半段了，最开始，人类并没有想借用怪兽的力量。
“那个系统被命名为Moss，它也是你父亲现在的向导。”
作为领航员计划的参与者，刘培强的权限远远超过何连科，甚至连鲁教授都无法越过这个男人，因为他是第一批实验体里，唯一活下来的。
“你父亲能力很强，可一直无法遇到匹配度足够的向导，加上那会他去防线去得早，对于联结的问题要求得还没有那么严格，在Moss的系统完成后，军方挑选了四个哨兵，从三级到特级，以此和Moss联结。”
可机器是机器，人类是人类，人类精神体里的感性和机器的绝对理智形成了拉锯，那些精神体较弱的哨兵在精神的厮杀中死去，唯一活下来的刘培强也因此失去了记忆。
“他失忆了？”听着何连科口里的故事，刘启睁着眼茫然到不知所措，好像十年来自己心里唯一寄托的那点东西，在这一瞬间都被打碎了。
“因为这个计划的失败，后期的研究方向彻底改变，刘培强也成了第一个可以和人工向导共存的哨兵。”后续的转变就是对于怪兽大脑神经元的研究，结果越研究，秘密越厚重，最后发展到不得不毁掉的地步。
“他用了很长时间恢复，现在也是记得你的。”当然，紧贴在刘培强耳后的Moss还没有放弃自己的绝对控制，他们互相间拉扯了十年，这十年里，刘培强战功赫赫，一方面展示了Moss的优越性，另一方面却也因为他不会在指挥中犯下错误，那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判断力。
“机器不会具有人性，虽然有时人类也会把这个东西丢掉。”摸着上唇掩下一丝苦笑，何连科觉得这个男人最强大的地方就是——Moss想通过控制来抹掉刘培强的感情，而刘培强利用Moss的高效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现在你如果想要去大西洋堡垒基地，我手里有一套领航员计划的人工智能向导。”
何连科抿着嘴牢牢地盯着刘启，作为一个儿子、一个哥哥，刘启活得很坚韧也很无奈，他太习惯于去包揽，因为刘培强不在身边，他要照顾姥爷、保护朵朵，因为李一一不在身边，所以他疯狂地想要赶到对方身边。
或许是因为半辈子都活在了理智与圆滑中，何连科莫名地羡慕刘启，羡慕对方的冲动，现在摆在对方面前唯一的选择就是联结Moss的子系统，可这事需要和海姆防线的刘培强交涉，而刘启能不能说服刘培强？作为一个父亲，刘培强就算感情被锁，他能同意自己的儿子去送死吗？
“我，有他的紧急通讯码……”那个小小的铭牌小时候总被刘启挂在脖子上，等他放弃等待对方回来后，就把铭牌留在了家里，不过那个号码刘启摸来摸去十多年，早就烂熟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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