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思绪在夜里蔓延。
淮宥一个人睡在二楼楼梯上来的第一间房间,白青色的条纹砖干干净净,泛起暖暖的澄光,床头摆着一个空荡荡的木书桌,书桌的对面摆放着一个上锁的衣柜,他的衣服是装在行李袋里带过来的,贴着床靠墙的地方放着。
窗口往下是行人的巷道,往对面是复合的居民屋,正对面看能看到蓝色窗花里的模糊人影,有时候还能听见对面的吵架声,也能听到柔情的蜜语,往下看能看到夜归人匆匆的头顶。
“咔——吽咚——”旧黄色的空调机装在床尾的窗户上,像一个老人,制冷的时候喘一口气再慢慢转起佝偻的躯体。
淮宥手里拿了本插图版的一千零一夜,翻开又合上,每月一次的问题令他苦脑:如何开口向他爸要抚养费能显得没有那么不自然。
他妈妈和他独自生活的情况并不富裕,要了钱的确能减轻妈妈的负担,妈妈也解释过抚养费是离婚协议里的法定文书,可是万一爸爸也需要钱呢,自己去要钱的话更不招家里人待见吧。
养自己在谁家里都是个负担啊。
淮宥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刷牙的时候都被自己吓到了,这人黑眼圈都这么帅。
在早餐吆喝声和自行车骑过时摇晃的铃铛响中刷完牙洗完脸,抬头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刚过洗手台的小孩瘦瘦高高,发色乌黑透亮,一双眸子浸了墨似的浓郁,肤色很白,毛巾擦过的脸蛋抹了蜜的粉。
他父亲在楼下见到他时揉了揉他的头发,淮骅很高,在淮宥眼里的他高大又温柔。
而且淮宥印象里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有对他动过手,骂也没骂过,和他妈不同,他妈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整日把“严师出高徒”挂在嘴边。
虽然有记忆起他爸妈就闹掰了,除了一张豆丁大小时的淮宥的全家福,没有留下一丝温存的痕迹。
“吃早餐吧,洗手了没。”淮骅问淮宥,看见了淮宥两只黑眼圈时皱了皱眉:“昨晚没睡好吗,还是在看书。”
“看书早上起来再看,会近视的。”
“知道啦,下次不看那么晚了。”淮宥打了个哈欠。
吃早饭的时候淮骅说他的哥哥姐姐们要来爷爷奶奶家吃个饭时淮宥愣了愣,嗯了声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吃炒粉。
大伯和姑姑们啊,淮宥没有什么印象,家里他能叫得出的名字不多。
为了迎接客人,爷爷奶奶一大早就出门买菜去了,父亲过了一会也出门了,整座院子挂了锁,安静了下来。
花子跑进厅堂,趴在淮宥脚边惬意的小憩。淮宥把空饭碗放在桌上蹲**来和花子面对面。
“花子花子,你听得懂我说话吗。”淮宥说像是在问它又像是自言自语:“听不懂最好。”花子却好像听懂了似的一双棕亮的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撅起尾巴舒展前爪伸了个懒腰,讨好的舔了舔淮宥裸出来的脚踝。
他揉了揉花子又杂又软的毛:“我今晚问爸爸要钱吧,他们不喜欢我的话你不要不喜欢我。”
“虽然一开始见到你挺凶的,刚进门就冲着我叫,我以为你要咬我。”
“现在和盛昱良一起玩的时候你总会帮着我们对外人吠,像有个保镖似的。”
“总有一天我要回去和妈妈住的,剩下的日子要是能多和盛昱良玩就好了。”
花子似懂非懂,只是在听到“盛昱良”的时候以为淮宥又要带它去玩兴奋的摇起了尾巴。
“我走的时候,你要多陪陪他。”淮宥拍拍花子软乎乎的脑袋瓜。
大伯们和姑姑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个比他大的孩子,拎着果篮和几箱牛奶。
“喝椰汁还是橙汁?”姑姑问几个小孩子,他的表姐说:“有可乐吗?”姑姑给她倒了杯橙汁对她说:“没有可乐,可乐不健康。”
黄裙子的女孩怂拉了个脑袋又妥协的接过了饮料。
“你叫什么?”那女孩刚注意到淮宥说,张头望脑了一圈:“你妈呢,她怎么没来?”
“淮宥。”他说完脸色一白,随即信口胡掰:“妈妈很忙。“那女孩喝了口橙汁,瞪着双无知的双眼还想再问什么,一道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爷爷站在两人旁边说:“别问了,快去吃饭,磨磨蹭蹭的。”
女孩张嘴想开口,爷爷瞪了她一眼,淮宥点点头嗯了一声跑到饭桌舀饭了。
淮宥爷爷在身后沉默的吸了口烟,宽大的短袖裤衩套着细瘦削长的身子骨,像光秃的树杈上撑挂着一块布,走动时衣摆随风自鼓,枝干随时要掉似的。
爷爷走到姑姑旁低声说了些什么,抿了一口烟又把它掐灭在桌头,姑姑低头训斥了女儿几句,小姑娘淮香听完挂着脑袋“啊”了一声,倒了杯椰汁送到淮宥桌上。
大人们坐厅内的大圆桌,小孩子不上桌,坐在麻将桌上,有些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
淮宥说了声谢谢,放在麻将桌上的豆腐块旁,女孩提着腿就溜了,又端了碗饭坐在淮宥旁。
坐在俩人对面的小孩个头比淮宥高出一大截的,是他表哥,听大伯说上小学四年级了,戴着副眼镜,专心盯着按键手机的贪吃蛇于饭碗不顾。
淮骅过来敲了敲男孩玩手机的手,给小孩子们添完菜又被大桌的大人们招呼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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