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惨是惨，说不惨也是自作孽。
陆长和的生命终止于酒驾的车轮下。彼时，他正在脑内夸赞雷蒙德，还带着作弊了的愧疚感。高数成绩出来了，92。他当时没能自己做出来的题分值有十分。
而前几天晚上为了完成任务约钟尉成出来跑步的计划，也是泡汤了。跑是跑了，心率也到了，但是被雷蒙德的判断系统驳回了。
雷蒙德自行理解了一番系统报告，转述给陆长和道：“可能是需要目标一见到您就达到这个心率，或者是因为您而达到这个心率。”
他揩着额头上的汗，心里头不停地默念“白跑了、白跑了”，还需在脑内回应雷蒙德。话说得很不客气：“一百八？如果原因非得是我的话，要么是扮鬼，要么是做.爱。你喜欢哪一个？”
“……”相处了一下午，雷蒙德已经被教会了中文的标点符号使用法。虽然它的内核里塞了十七八种语言，但要它立马应和一千年前的古人的说话习惯还是难为人了。好在学习能力真的不错，陆长和见到这串省略号也很是欣慰。
“后者可能好一点。”雷蒙德又说。
陆长和嫌弃地皱了眉。
雷蒙德虽然是刚走出校门的小年青，但是反应速度很快，陆长和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被它把神识抽出。
他知道自己死了，除了大脑意识以外的一切感官都消失了。所以他试图发声也失败了。
“您可以用意识和我对话。”没有雷蒙德的声音，但是这个信息却是切实地传达到了自己脑中。
“现在什么情况？”
“您的肉体损毁了，我保留了你的意识。”
陆长和感觉自己若是有实体，肯定会倒抽一口气。他好奇道：“怎么保留下来的？”
“我将您的意识拷贝了。”脑中出现的是“CTRL C”和“CTRL V”的图标。
“抱歉，”陆长和斟酌字句，“你说你把我的大脑，像数据一样备份，然后恢复了？”
雷蒙德沉默半晌，才回：“是的。”一人一机顿时无言。
“可能您接受不了，但是20世纪开始，人类科研学者就试图保留伟人的大脑以持续创造财富；这个梦想在300年后由罗波安人率先实现了。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陆长和知道雷蒙德是试图安慰自己，但他仍旧无法释怀。他生活在一个意识之谜尚未解开的世界，人类褒有对灵魂和生命的敬重。而现在有一台来自未来的机器向自己阐释了未来对“灵魂”和“意识”的解读——可以被编制成二进制码进行拷贝和按帧传输，说不定还有面向意识的传输协议需要遵守。但这些雷蒙德怎么可能会懂。
陆长和自认为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这几天和雷蒙德的相处也不错，闲了就和它聊聊天，忙的时候它也不会出来打扰，还自带闹铃服务。于是他叹了口气，说：“我能接受。”
又岔开话题道：“意识拷贝了之后，为什么我还能进行思考？”
“可以使用远程人工脑。”陆长和知道这些肯定不好解释，继续问：“类比一下？”
“就像psd文件需要PS软件才能发挥所长一样，拷贝的意识需要人工脑作读写设备。直接双击点开意识备份文件，就和用看图软件打开psd文件是一样的。”
陆长和懂了。他夸了雷蒙德一句：“如果你们有语言课的话，你一定是比喻学得最好的那个。”
礼尚往来，雷蒙德回道：“如果您是教师，肯定是班里学生最讨厌的、每次都要求学生主动举一反三的那一位。”
啊？陆长和有点懵，脑子转了两圈才转过来，巴巴地问：“你们数据库里，还有这句话？”
它暗示：“我很聪明。”
靠！陆长和怒了，前两天它还乖巧地沉默以对，今天都已经会讽刺人了？
“说好的‘人与人之间交流之初的友好关系需要互相夸奖来维系’呢？”陆长和质问。
雷蒙德答：“我和宿主已经认识十天了。”
陆长和无言。
他问：“那现在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帮你了。”
“宿主的意识可以被投放到虚拟位面，在其中完成任务。”雷蒙德说，“所以现在需要您设置目标选择范围。”陆长和不假思索就说了：“帅的。”
“意识转移中……”陆长和昏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坐在一辆车的驾驶座上，车停在某个商场或者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里。他最先恢复的是视觉，所以看到了这一切，再是触觉、嗅觉。车内有一股车载香水味，不是过分廉价的味道。
“雷蒙德？”陆长和尝试说话，却发不出声，只得在脑中唤。
“请等一下。”
又过了五分钟，雷蒙德才冒头：“完成了。抱歉，我第一次做这些，业务还不熟练。”
陆长和能说话了。反正身边没人，他直接张嘴说话：“你做了什么？”
雷蒙德又使用了比喻大法：“在这具身体和你的意识两端连接引线，让你的意识可以控制输入输出设备。所以你刚刚没法说话，现在却可以了。”
陆长和敲了敲方向盘，又问：“我刚刚为什么会昏过去？”
“拷贝文件的时候需要先关闭文件。”
他敲方向盘的声音更大了些，和雷蒙德商量：“小雷啊，下次能不能别用计算机比喻了。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个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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