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他家沙发上看到一个黝黑瘦削的人，穿着过紧的衣服，蜷缩着。
此时是初秋，那人只穿了小号的T恤和儿童短裤。屋内的门窗紧闭，闭塞压抑的味道混着股霉味，鼻尖还隐隐有奶茶味、变了质。
“卓……可乐？”卓律怀疑道。
沙发上的人像尘封已久的旧机器，随着吱呀的声响久违地启动，他舒展开身体，又强撑着坐起。他抬头、睁眼，觑向自己的方向，骇得卓律噤了口。
“卓律……”出口的声音哑涩难听，“符……符咒。”
卓律突然反应过来，抬手撤了符咒。
他站在门口不敢走近，愣愣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陆长和被雷蒙德从长达三个月的休眠期中唤醒，浑身酸疼，对身体的控制力也几近于无，能够坐起已经是借了雷蒙德的力。他喉间如火烧，勉力问道：“有水吗？有糖吗？”
卓律喂好了他之后，见他迷迷糊糊又昏睡过去，只得转而开窗通风，开始收拾积满尘灰的屋子。但屋内始终有股久散不去的腐朽味，是从卓可乐身上传来的。
他站在沙发边上看着他，发现他变了太多。身体抽条似的长得很高，瘦了、黑了，不复昔日圆润健康的可爱，面部骨骼也变得硬朗，看上去有十四五了。
他把卓可乐的被子拿过来给他盖上，叹了口气。
陆长和需要重新和卓可乐的身体融合，以弥补这长时间处于休眠期的营养匮乏状态。他浑浑噩噩又做了几个梦，被惊醒了。卓律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看书，察觉到他睁开了眼，便问：“要先去洗澡吗？”
陆长和耸动鼻子闻见了身上的腐朽气，皱了眉，抿唇应下了。他看见了镜中瘦骨嶙峋的人，不免讶异地瞪大眼，对雷蒙德吐槽：“卓律这样也能认得出卓可乐，不会是真爱吧？”又问：“卓律的进度条有动过吗？”
“没有。”雷蒙德回得很慢，“你身上穿着卓可乐的小号衣服呢，怎会认不出来？”
陆长和这才发现身上紧绷着的衣服，招呼卓律递剪刀进来。
衣服几乎粘在了身上，还有部分陷入肉里，陆长和含泪撕着衣服。
等扯完衣服，陆长和脸上爬满了条件反射的生理性盐水。但种下的种子到了收割的时候了，他不能半途而废。支着两条发颤的腿洗完了澡，他使劲嗅嗅身上是否还有那股子奶制品变质的味儿。很香、很甜，洗干净了。他这才敢开门去见卓律。
卓律卸下了方才的被套，正往洗衣机里塞。这个举措瞧得陆长和又是汗颜。
他憨笑着走到卓律身侧，问：“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怎么走了这么久？”
卓律摁着洗衣机上的摁键，声音低沉：“住校，最近在忙学校的事情就干脆住在学校里了。”被套开始洗了，他才转头看向男孩：“你怎么来了？”
陆长和发现卓律面上又浮上了初见的沉郁，眉锁着发黑的印堂。他听到卓律的问话，委屈道：“这是你的家呀，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卓律说：“当初你……”他扭过头，抬步朝外走去，声音又被他压得很低，陆长和亦步亦趋跟在他屁股后头才能听清。他说：“你不是离开了吗？”
陆长和一时发懵，完全想不起来有这茬，发了一连串问号给雷蒙德。雷蒙德回了他更长的一串。他咬咬牙，心内吐露出了憋了好几个月的感想：“我觉得卓律有点蠢。”
“我在这边为他掏心掏肺赶妖赶鬼，他在那边凄凄惨惨戚戚、半点都没察觉。虽然我确实有刻意隐瞒，但他这也……太迟钝了。”任心内再起波澜，陆长和的面上都是迷茫态。
他埋怨完了，重新摆上委屈表情，摇头说：“没有啊，你误会了。只是被一只小鬼捉住，过了几天才挣脱。”
卓律动容，担心地问：“没受伤吧？”
陆长和脸上绽开笑：“没事。”然后低头扯弄着挂在胯上的、属于小号卓可乐的过小的浴巾，说，“你能帮我找件大点的衣服吗？我有点冷。”
卓律倏地笑了：“走过来，让我看看你现在多高了。”
陆长和抬头看看他，奔了两步钻进他的怀里，头能顶着卓律的下巴了。他说出口的话混着呜咽：“卓律，我好想你。”
雷蒙德牌播报机上线：“心动指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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