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和跟着笑：“你好走了！”卓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互动。
等人走远了，卓律躲开了肩膀上的手，冷冷道：“张先生。”
陆长和看着他，问：“不咳嗽了？”
卓律点点头，继而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定定看着他。
陆长和又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这些的？”他在卓律面前挥舞着尾巴，但是对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卓律说：“回去说吧。”
卓律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对陆长和说：“我听赵立川说，张先生你在查A公司的流水？”
陆长和久违地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感慨这屋内陈设一概是旧模样，便被卓律这番话给震惊了。
赵立川个二五仔！陆长和恨恨地咬牙，刚打算开口解释，就听见卓律说：“张先生又是问九一二案件，又是查流水的，只怕追求我只是个幌子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长和低首垂眉，帮人带上了大门，小小声地叹了口气：“卓律师，你要相信我。”
“张先生，”卓律脱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自顾自地挽起毛衣袖子，“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问了认不认得卓可乐，又问了怎么不当检察官，方才还问怎么看不见鬼怪了，您不觉得有些管得太宽了吗？”
说到这里，陆长和倒是真有些好奇，他顺着卓律的话问下去：“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的？”
卓律沉默了。他发现他有些跟不上张斐杰的脑回路，所以兀地笑出了声：“明眼这种东西，很多人都会在二十五左右消失吧。我今年快三十了。”
“是自然消失的？”陆长和一直看着卓律身后，“那你怎么不随身带些防邪祟的东西？”
“看不到了，自然也用不着防了。”
“卓律……”陆长和疾走两步推开了卓律，“你可真是个蠢货！”这是他在心里憋了很久、很久的一句话。从当初卓律将卓可乐的出门打怪都理解为了出门玩耍，到日日闻着奶茶味却始终发现不了卓可乐就是个珍珠奶茶精、甚至将他的本体倒进了马桶。现下却是因为自己看不见鬼怪了、全然忽略了自己的极阴体质，连些基础防备都不做了。
陆长和替卓律拦下了他身后恶鬼的缠舌，本该缠上他脖颈的舌头绕上了陆长和的手臂，甩了他一脸唾沫。他扭头躲开，却听见身侧的卓律问：“那儿有什么东西吗？”
陆长和转换视角想象了一下，突然明白了昔日卓可乐打怪的时候，偶然路过的路人的眼神是为何。大抵也和现在的卓律一样，看到一个人赤手空拳地挨揍吧。虽然不知道为何卓可乐堂堂一介珍珠奶茶精，怎么也会被寻常人窥见身影。
恐怖片里的长舌总要配上巨嘴、龅齿和狰狞唐突的眼球，罗波安编写师的脑袋也想不出更新奇的东西了，故而眼前这个恶鬼也长成了这样。它只有半截身子，腰以下一概被截了，血淋淋的一滩疑似肠子的东西挂在下边，身形得有三个张斐杰那么大。
陆长和多看一眼就感觉要吐了，摸出口袋里的符咒，扔了一张给卓律。还剩下三张。
他在和半身鬼缠斗之余对卓律道：“躲远点！回房间里去！”估摸着因为情况危急，还蓄着对对方的愚蠢的不满，口气有些重了。
卓律摇摇头，仅仅往后撤了几步。
他又问了一句：“你这么多年被鬼怪缠着，没觉得不对劲吗？”
卓律还是摇头：“只是经常会感觉身体不适。”
“废话！你都被人，不、被鬼勒住脖子了！怎么可能会舒适？”陆长和腾手和对面的鬼拉锯着，争夺一胳膊一舌。被卓律这句话一气，他忍着恶心恶狠狠地咬上了它的舌头。
半身鬼吃痛撤了舌头，陆长和却是被恶心得侧过头就要吐出来。没成想，听到了卓律轻飘飘一句话：“别吐在地上。”他因此呛咳了几下，转头用方才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卓律。
雷蒙德总算上线，貌似还捧了瓜子来，看看掌心的瓜子又看看面前的半身鬼，错愕地对陆长和说：“怎么……又打起来了？”说话还有点磕巴。
“你总算来了？”陆长和冷笑，“有没有之前卓可乐打怪的时候放电喷火的技能？”
雷蒙德查询过后回复：“没有，张斐杰是普通人类，不能放火发电。”
陆长和冷冷看着面前这只鬼，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深呼吸了几回，操着张斐杰病愈不久的双腿，绕到了它的身后贴了一枚符咒在它脑壳上。
半身鬼开始哭嚎，扭动着身体甩开了符咒。那枚符咒飘落间渐渐散成了灰烬。
陆长和咬牙。张父说，这符咒降服不了妖力高深的妖、执念深重的鬼。说罢还哈哈一笑，道：“反正你也遇不到这种鬼怪吧？这种都百年难得一见。”
一语成谶。陆长和真想给张父的嘴上保险。
“但是贴准了弱点的话，倒是能够派上用场。”张父又补上如此一句。
陆长和足下绊了个趔趄，趴在了地上。随手甩了两张贴在它的眼珠子和舌头上，都失败了。
他怕得发抖，只怕又要换个新身体了，也怕再找不到合适的寄宿体了。他闭上眼，对卓律吼道：“卓律，回房间去，掏出你那些抗鬼怪的东西都挂上，别出来！”看上去是要交代遗言了。
卓律心念一动。卓可乐当初睁着那双圆眼在自己面前邀功，说他辛辛苦苦替自己打了妖怪，讨要一个拥抱。那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卓可乐是不是也和眼前的张斐杰一样，铆着一股劲儿、费尽心思地和鬼怪缠斗，只是为了要保护自己？他手上还有一张符咒。
他把符咒揉成团扔给张斐杰。他眼看着对方面孔皱成一团，嫌恶之意无需隐藏，又平白做了个猴子捞月的动作，接着惊地睁大眼，脸上换作劫后余生的喜悦神情，亮亮的眼睛看向自己。他知道他成功了。他也跟着笑。
雷蒙德突然出声：“进度条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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