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然也是被鸡鸣声叫醒的。
那时不知是几点,他感觉自己先是被鸡鸣声拉出了梦里,后又被鸡鸣声赶进了下一个梦。
睡回笼觉时做的梦总是特别清晰,一幅幅画面争先恐后地出现在眼前——没吃完的烤串、冒着冷气的冰桶、那个人的泛红的脸,以及揪着衣摆的自己的手。
像重历了一次昨夜后,林然也终于清醒了。
这次眼睛睁开,眼底是一片清明。可是心里依旧一团乱麻。
昨天究竟是一不小心耽于气氛,还是耽于那个人的气息,才这么不管不顾凭着一股子荷尔蒙做了决定。
林然也想到“好”字已经说出口,他揉了揉眼,想把内心那点纠结也揉走。他决定不再纠结那一刻的原因,转而想象了一下有男朋友的今天会是怎么样的,可怜他在这方面毫无相关经验。
继续瘫在床上任思绪纷飞的林然也听到了手机的信息提示音。
他伸手去床头柜,拿过来一看,啊,是新晋男朋友。
—然也,如果醒了的话就出来吃早餐。
然……也?这人角色进入得这么快的吗?
林然也揣着一丝迷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走出了房门。
下楼去到小客厅,客厅旁边的小餐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早餐: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不知名咸菜,一盘醋溜藕片——都挺小份儿的;粥还待在小电饭煲里没有盛出来。
他看了会儿,咽了咽口水,看着就很有食欲。
这时何谓之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林然也已经起床了,说:“快去洗漱,然后吃饭。”
林然也点点头,转身下意识准备去洗手间洗漱,刚走了两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身后的何谓之提醒:“卫生间没办法刷牙洗脸,还是和昨天一样,去院子里吧。”
啊对,林然也想起来了。
昨晚他们亲密接触以后两人略带尴尬地吃完了烧烤,然后准备各自洗漱休息的时候,何谓之才想起来告诉林然也,这栋老房子里的卫生间不像城里那样功能齐全,刷牙洗脸只能蹲在院子一旁的水龙头旁边解决。
那会儿林然也被酒和气氛熏得晕晕乎乎,所有的洗漱任务都是跟着何谓之完成的。
这会儿何谓之看着林然也还是一脸懵懂状态,看了看桌子上热气已经快没了的早餐,没多犹豫就直接抓住林然也的手臂,带去了院子里的水龙头旁边。
水龙头旁边的水泥台子上放着两个塑料杯子,杯子里两个牙刷;还有两片毛巾正挂在一旁的绳子上,一干一湿。
直到一捧清凉的地下水沾到林然也脸上,他才真真正正从昨夜和清晨的迷蒙中醒过来。
终于缓过来的林然也蹲着低头刷牙,瞪着眼前由红砖砌成的围墙心想这何谓之怎么还不走,盯着人刷牙很有意思吗?
何谓之看着林然也那副像要把围墙盯穿的样子感觉好笑,同时他也感觉改变关系后的第一个清晨,比他想象中还要不自然。
何谓之又一次用话题来驱赶这勾人心魄的不自然:“你以前有这样刷过牙吗?”
林然也不懂自己刷着牙呢,满嘴的泡沫呢,这人为什么偏赶这时候问人问题。
他只能摇摇头,含着泡沫吐出“没有”两个字。
何谓之又笑了笑,往身后靠了靠,身后是一架木梯子,梯子正靠在围墙上。
“我第一次这样刷牙的时候跟你一样,感觉特别不自在。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蹲着刷太累了,每次都随便刷刷就赶紧站起来跑掉。被我外婆发现好一顿毒打。”
林然也正漱着口,闻言没管住一大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何谓之继续道:“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好办法——”
蹲得也有点累的林然也赶紧问:“是什么?”
何谓之拍了拍身边的梯子:“喏,用这个,我会坐在这个上面。”
林然也看那只有几根孤零零的木头杠子的梯子,又看了一眼何谓之的身高,说:“还不如蹲着呢,这个坐上去,后背刚好被上一层抵住,感觉更不舒服。”
何谓之伸手抓住了横杠:“我说的是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才多高。而且可以反过来坐啊,面朝墙壁,手从上一层伸出来。”
原来是这样,林然也感觉这样就很可行了,有点跃跃欲试,就随手接了点水抹了把脸,擦都没擦,就往梯子那边走去。
何谓之赶紧拦住:“这梯子都放好几年了,扛不住你这么大个人。”
林然也恨恨:“那你说出来干嘛?把兴趣勾起来又不负责!”
何谓之实在觉得冤枉:“怕你刷牙时蹲着累还无聊,我只是随口跟你聊聊天。”
说完他也不管林然也是要再次出言反驳,还是沉默下来让气氛冻住,直接再一次转换话题,说:“然也,走吧,吃早餐。我特地一大早去隔壁小婶那儿让她帮忙弄的,很好吃的。”
这次林然也真没多说话了,那声“然也”把他叫愣了。他以为刚刚的文字版本让他感觉很奇怪,当面叫应该会更奇怪,没想到,何谓之用最普通的腔调,却又独属于他的嗓音叫出这个称谓时,林然也只感觉像天气热了要喝瓶冰水那样自然,还带着一丝爽快。
从小到大,大多数人叫他大名林然也,包括他的父母;偶尔老师或者学长学姐会叫他小林,亲密些的朋友叫他小然小也,爷爷奶奶这样的老人家还会叫他然然。
独独一种称谓没有人叫过:然也。
然也然也,听起来就像一个老气横秋的白胡子老头在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说的话。
待两人坐定在桌前,已经没那么烫的粥和菜正好是适合入口的温度。
林然也就着土豆丝喝了口粥后,问对面的何谓之:“你怎么想着要叫我然也?”
何谓之很自然地回答:“情侣间用一个特殊的称谓不是很正常吗?”
林然也:“我的意思是我小名也挺多的,你怎么会觉得然也会很特殊?”
何谓之皱了皱眉:“有别人这样叫你吗?我昨晚把你的名字颠来倒去想了很久,感觉应该挺少人会叫你然也。”
听到有人一晚上颠来倒去想自己的名字,让林然也内心麻麻的。
林然也这才终于有一点两个人在谈恋爱的实感,趁着这股子感觉还没消散,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到何谓之碗里——这次用的是他自己的,用过的筷子。
何谓之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林然也连忙低下头,继续话题:“没有别人叫我然也。这个称谓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何谓之点了点头,说:“那我选对了。”
说完他礼尚往来地夹了一块藕放到林然也碗里,尽量让自己说出口的话不那么奇怪,他说:
“你以后就叫我 '谓之'吧”
——谓之;
——然也;
有种一应一和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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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溢出屏幕的尴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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