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
近十日，这四个字一直在仙门百家的心头打转。
先是夷陵天雷，接着是火流星和地震，众人被意想不到的灾祸打了个措手不及。像聂氏、蓝氏、江氏这般的大宗门已是自顾不暇，更何况那些小门派。他们既无力自救，也无法获得大宗门的支援，一时之间死伤无数，只能拼了命地把消息传到金麟台，把希望都寄托在金氏这个仙督身上。
正在那些人翘首以盼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想到，传来的竟是金麟台被泥石流冲击，几近倾覆的消息。
天降异象，古往今来都与现世盛衰有着扯不清的关系。盛世自然紫气东来，而乱世自然就是天降灾祸。
“夷陵天雷”灭的是“夷陵老祖”还算说得过去，那后面的一连串灾变又该做何解释？
于是，就有好事之人断定，此番大灾，定是有人无德而遭天罚。
而这“无德之人”，众人不约而同地直指金氏。
“金氏多灾，是其无德；而其作为仙门之首，竟无法保全自身，是其无能……既无德又无能，何以忝居仙督之位……”
听到此处，金光瑶疲惫地挥了挥手，侍从便放下信函，递上了一盅参茶。
金光瑶喝了一口，靠在了椅背上。
他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
这几日各地灾情仍在持续，不是河水泛滥，就是地震不断，从各地飞来的信函已经堆成了小山，即便他日夜不停地处理，也丝毫未见减少。
金光瑶拿起方才侍从所念的信函。
那些信函他已让侍从分成了两堆，将急需增援的传信挑出，优先处理。侍从轮番挑拣了半日，才从“小山”中挑出了十多份，放到他面前。而剩下的那一大堆，都是各门各派发来质疑金氏的。而手上这封便是其中的一份。
不过他只瞄了两眼，又扔回了桌上，捏了捏酸胀的鼻梁：“若只是求援还倒罢了，偏偏有些人就拿着灾情大做文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么多人等着金氏的增援，难道我还得一一回复他们不成。”
侍从见他看了信函之后并无怒色，只是略带疲惫，即便是对待质疑之人还是一如既往，不由越发敬服起来，当下就道：“平阳姚氏就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亏得当日宗主还帮他们平息擅入夷陵的祸事，还口口声声说要以金氏马首是瞻，眼下出了事，反倒跟起风来说金氏的不是，他们……”
“好了，多说无益。还是把灾后增援所需的钱粮尽快算出一个数来，不然那些真正需要帮忙的人可就等不到了。”
侍从垂首称是。
过了许久，金光瑶才放下了笔，侍从又将参茶端到了他手边。
参茶入口还像之前一样温热，金光瑶笑着地对侍从道：“你有心了，这些小事也替我想着。”
看着自家宗主的笑意，侍从感到脸上一热，躬身道：“不过是个保温的术法，入不得宗主的法眼。”
“术法不在乎高低，而贵在用心。”金光瑶笑意更甚。
侍从的脸愈发红了，只是磕磕绊绊地谢过。
而在他低头时，金光瑶眼中的笑意早已散去，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挂着微笑的表情。
他接着道：“说到术法高低，你可瞧见玄羽那孩子？他本也被人说是灵力低微，不堪大用，但此番挺身而出，大家也对他大为改观。由此可见，无论术法修为如何，都不可妄自菲薄。”
“谨遵宗主教诲！”
“对了，说起玄羽，他这两日在做什么，我事情太多，都顾不上他。”
“他……”
见侍从迟疑，金光瑶轻笑一声：“怎么了？我那好兄弟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这倒没有。莫……少爷一直与含光君在一块儿，巡查各处的防护法阵。”
金光瑶点了点头，心中却略有些遗憾。
莫玄羽素行不良，每次上金麟台，不是“偷东西”就是“纠缠金光瑶”，从来都是内门子弟的反面典型。
如此“妙人”，他又怎会让他这么轻易转了性子，一心向好呢？
只不过眼下的确事务繁多，实在腾不出手来。不过，就他那个草包性子，即便是老夫人在后支持，也绷不住几日。
既然迟早要被打回原形，他也不介意扮上一回兄友弟恭，让他多风光几日。
登高必跌重，这道理他可是再明白不过了。
他当下便作恍然状道：“怪不得呢！这两日我接到各方来信都上报有余震，可我在金麟台倒没觉得有什么动静，原来是他们的功劳。”
“是，老夫人和长老们都夸莫少爷能干。”
“可不是？我这兄弟终究是金氏的血脉，虽说以往性子顽劣了些，好在大事跟前并不含糊，他有出息了，也能为我分担一些。”
听着金光瑶对莫玄羽不吝赞美，那侍从却“扑通”一声跪下了。
金光瑶惊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快快起来。”
侍从并未依言起身，也没有抬头，闷声道：“小人在给后院奉茶之时，听见老夫人和长老们在议事，就……”
“别说了！”金光瑶一声断喝，“你也是伺候的老人了，怎还这般不懂规矩，长辈们的事情也敢偷听，还想搬弄是非？！”
“事关宗门大事，小人不敢不言！即便是宗主责罚，也绝无怨言！”侍从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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