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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感觉到头顶被轻轻摁了摁，他心里乱得很，就希望宋疏石不要问他什么，宋疏石就果然一时没有说话。
半盏茶时间过去，明光才愁眉苦脸地抬起头：
“宋公子，你快些好吧。”
宋疏石心里一动，问道：“为何？”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去泞南的事了。
明光当然没胆子说，讨好地看着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宋疏石难得没有逼他，勾起他一把如水长发，这几天为了照顾宋疏石，明光动辄趴在床榻入睡，头顶的发簪因为把他戳醒过几次而英勇退役，被他取下以后不知放到何处。
明光顺势看过去，见宋疏石执着小撮发，心里忍不住想到：
啊，一直忘了把头发绞了。
宋疏石哪知道他心怀的鬼胎是这个，将他的发抚过一遍又一遍，明光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善意地道：
“宋公子，你要是喜欢，我剪下来一些给你？就装在那种小袋子里。”
明光福至心灵，拿起自己头发和他的比划。想起檀儿曾说，世上人多把自己和家属的发丝装在一种锦囊内，贴身携带，有荐福消灾，最主要的，是——
是什么之证来着？
总之宋疏石要是喜欢，剪下来给他也没什么，只是他头发很多，还很长，恐怕要装上千个小锦囊吧，宋疏石若是全戴在身上……
想一想宋疏石锦囊琳琅满目，左十个右十个接连到脚，走起路来蹒跚难行的样子。
——好像也不大妥。
宋公子明显也是这么觉得的，脸色大变，翕动着唇，大惊又有些压抑着喜悦。
明光见他拧着眉，很痛苦地盯着他的样子，又体贴入微的伸手，摸摸他的眉心：
“怎么啦？”
令人吃惊的是，宋疏石反手抓住他的手指，摁到身侧：
“明光……”
明光本来吃惊，又发觉宋疏石力道极小，好似苦苦压抑否定着什么似的，低吟道：
“悔当初相见……”
明光好奇地凑上去：“悔什么？”待听清全句，他琢磨道。
悔相见？那不就是不想带我去泞南了么？宋公子应允我，如今又想反悔不成？
如此想来事态便严重太多，明光着急了，反手抓住宋疏石：“悔？有什么悔的，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他严肃地举起宋疏石的手腕道。
“你不许反悔，我也不反悔……”见宋公子一副脸色惨白，又喜又伤的样子，他生怕是自己逼太紧，缩缩脖子，“不过你放心，等到了泞南我一定——”
——一定不再黏着你，至于泞南灯会，我也可以自己去看的啦。
谁料他才说了一半，宋疏石突然松甩开他，力道之大叫他登时跌出去四五步摔倒在地。
这一摔摔懵了明光，宋疏石如梦初醒，撕扯到了胸口的伤，低身痛苦的捂住了伤口，冷汗不住从额角下来。
鲜红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透了绷带，明光骇了一跳，连滚带爬地上去，才一靠近就被宋疏石挥开。
“你走！”
“宋公子……？”明光不明所以，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走！不要管我——”宋疏石一手摁住伤，用力之大叫血迹愈发鲜明，铁锈味灌满了屋子，明光惊骇地盯着宋疏石的胸口，颤声道：
“公……宋公子，你不要按的这么紧！宋公子？！”
他未曾多想，直觉便去抓宋疏石的手，哪料他的手比宋疏石颤了千万倍不止，两手碰在一起，哆哆嗦嗦地没个指向。
宋疏石突然发狠，又狠狠捏住他莹白的手腕，怒声道：“明光，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莫名其妙？知不知道你总爱笑？”
“你知不知道……宋公子被一刀贯胸以后发现不是你……心里有多高兴。”
他越说越低，最末几乎在唇齿间呢喃，他抓着明光的手堵在胸前，明光惊恐的看着绷带上开出一朵又一朵鲜红的花样，手上针扎似的一疼，宋疏石的血液滴状落在手上，浇出滚烫的温度。
他猛的想要甩开那滴血，血液却在他动作间蜿蜒滑过指缝，落在前襟上。
越来越多的血从绷带里争先恐后的窜出来，明光头一回见到这样多的血，眼珠子一润，无意识地喃喃道：
“宋公子……血……”
宋疏石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这才如梦初醒，不认识似的盯着把他看了良久，猛的松开握着明光的手。
“明光？”
宋疏石突然惊愕的瞪大眼，似乎想要触碰他脸，却在将要碰到时看清了掌心的血迹斑斑。
他胡乱在身侧擦了擦，中衣很快染上了血，他置若罔闻，单手捧住了明光的脸：
“是宋公子不好，你不要哭了。”
明光呆呆地看着他，宋疏石哪怕擦去了血，满掌的血腥味是抹不掉的。
眼里的水源源不断的滚出来，宋疏石又说了一遍，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里又流出了刚来世间时，被那个村户毒打以后流出来的东西。
哭么？这便是宋疏石所说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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