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程昂远去的背影,姜瑜的眉心慢慢蹙起。
她在公主府食不知味地用了一顿寿宴,一直到回到国公府,她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
就只是去赈灾而已,为何程昂的口气,听上去好像是要去赴什么龙潭虎穴?赈灾应该不是特别危险的事吧,除非饥民暴动。
但是看现在国泰民安的样子,应该不至于。
姜瑜安慰了自己一阵,但心口却始终提着一口气,颇有些心神不宁。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除了滚来滚去把床单滚皱了以外,姜瑜发现自己根本就睡不着。
她的眼前一直浮动着程昂离去之前那个眼神,郑重而温柔,带着几分缠绵和缱绻。
缠绵?缱绻?姜瑜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她一骨碌翻身而起,呆坐了一会,突然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原身的父亲,老定国公多年前,机缘巧合得到的一件软甲,听闻是用不同的皮革掺入金线鞣制而成,十分柔软轻便,却难得的能抵刀枪。
老国公曾穿着软甲,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后来因病亡故以后,软甲自然就留给了姜珩。当时原身年纪还小,吵着闹着也非要一件,姜珩自恃武艺高强,于是就把软甲给了妹妹。
原身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因为她拿了软甲,却因为人小,根本穿不上去,于是随意收了起来,现在都不一定找得到了。
“汤圆,汤包!”姜瑜放声叫人。
两个大丫鬟应声而来。
姜瑜吩咐她们去找软甲,自己继续摊在床上思考程昂的事。
汤圆汤包来国公府的时间其实也不到十年,但原身的东西都是她们在管着,想来总能找到的。
而程昂... ...
“艾玛我的天啊!”姜瑜突然一跃而起,脸色瞬间变了,“什么叫,不管你是谁啊?我我我,我特么这是掉马了吗?”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件危险的事情。
姜瑜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地上转了几圈,一想到掉马可能会被杀头,当妖怪烧死,五马分尸等等,嘴唇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她歪着头,咬着食指皱眉苦思,“是不是玉泉寺那个老和尚看出来了,后来告诉昭王爷的?”
嗯,姜瑜把自己给人家写过欠条暴露过字迹的事情,完全忘记了。
“姑娘,找到了。”汤圆掀帘子进来,手里正捧着那件软甲。
姜瑜顿时眼前一亮,看都没看软甲一眼,迫不及待道:“找人把这个送到昭王府去,一定要亲自送到昭王殿下手里!”
嗯,幸好想到了这个么东西,好歹也能讨好一下昭王爷,让他以后对我网开一面吧?
成王府。
书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连窗户都没开。室内略有些昏暗,程沣站在书案前,淡淡问:“二哥要亲自去豫州赈灾,带的人还不多,消息属实吗?”
暗影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言简意赅:“是。”
程沣原本在写字,此时却握着笔顿住了,眉心紧蹙。
暗影里的人一直没吭声,书房里只能听到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
“先准备好,暂时按兵不动,再等等。”良久,程沣才轻声吩咐。
“是。”
昭王府。
程昂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问程毅:“消息送出去了?”
程毅低头:“是。”
程昂嘴角带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那你也下去准备吧。”
程毅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成王爷,不一定会动手吧... ...”
“本王会让他动手的。”程昂随意道。
临退出去前,程毅挣扎着劝了一句:“王爷,您没必要非得以身犯险... ...”
“你以为我那个好三弟,是个傻子?”程昂淡淡道,“若是不给他看到一点希望,他能真的动手?”
程毅沉默。
就在这时,守着门口的程双突然出声了:“王爷,定国公府姜大姑娘送了东西过来,要呈上来吗?”
程昂嘴角的笑容瞬间扩大了,也明显真诚了不少:“拿进来。”
包袱打开,程昂顿时一愣。
而程毅看了一眼,马上面带喜色,低声道:“王爷穿上这软甲,属下也能放心了。”
虽然只能保护上半身,但好歹出意外的几率就小了很多啊。
程昂双手紧紧攥着软甲,久久都没有出声。
他的心头滚烫,好像有岩浆从下面涌上来,一浪一浪拍打着他的心门,让他连开口亦不敢。他怕一张嘴,那涌动的热浪就要直接从上面喷涌而出了。
程毅和程双对视一眼,一起退出去了。
程昂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他的眼前浮现出姜瑜的影子,那么明媚张扬,鲜活动人,好像画上的仙女,飘飘然来到了人间。他能想象到姜瑜找出这件软甲的时候,一定在想,要自己安全回来。
次日一大早,程昂就带着侍卫出发了。
从京城的南门出去的时候,程昂突然回身,仰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门。
上一世,他曾经被程沣逼得不得不造反,带着军队到达过这里,但最后当然是失败了,然后屈辱地死去。临死之前,他曾经想过,如果能重来,他一定要站在权力的顶峰,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给程沣任何机会。
上一世,他还曾经渴望过父皇的亲情,现在他知道,那些都是虚假的。他以为重来一次,他可以变得铁石心肠,除了姜珩,所有人都可以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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