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有哥哥在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该死，这楼梯台阶怎么这么多！”
“楚宁，你要是听到了就跟我说句话！”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下，想起校园里不能进机动车，干脆直接撒开腿往校医院狂奔。
张楚宁趴在他剧烈起伏的背上，听到沈珂不停地试图唤醒自己。
“不是想听周炀的事情吗？你问我，接着问啊！”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楚宁，醒一醒啊。”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医院了！”
“都怪我，怎么早点没看出来你病了？”
“对不起，楚宁，对不起。”
这是张楚宁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沈珂的声音里掺杂着哽咽，让他内心也一阵酸楚。
可能，自己也不该逼他那么紧吧。
他这样想着，然后放任自己堕入黑暗。
凌晨一点半，医院里很安静。
走廊尽头的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床头灯。窗户打开一条两指宽的缝隙，一缕夜风吹进来轻轻拂动着白色的窗帘。月亮的清辉照进屋里，在病床边的地板上抠出一个边框模糊的半圆。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凉透的粥，一部正在充电的手机，一瓶矿泉水，两个玻璃杯，还有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床上的人盖着薄被，面色苍白，手背上粘着医用胶带，因为太过瘦弱，在被子下几乎显不出什么轮廓。床边还坐了一个人，此刻正趴着睡觉，因为身形太过高大，手脚摆放得都十分拘谨，背也紧绷绷地弓起来，皱着眉头睡得并不舒服。
时钟又向前走了半圈，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张楚宁感觉这次只是纯粹地睡了一觉，没有做梦，休息得很好，只是身体还有点虚，并无大碍。他转头看到面朝自己睡觉的沈珂，想要杯水喝，但看他眉宇间疲惫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于是自己从被子里抽出手准备去拿床头柜上的水。
沈珂察觉到他的动静，也跟着醒过来。
“楚宁？”他叫了一声，站起身来，刚想往前走，却因为蜷缩时间太久腿部血液流通不畅，感到一阵脚麻，打了个趔趄。
“你小心。”张楚宁手撑着床想坐起来。
沈珂连忙摆摆手示意他躺下，扶着床尾歇了一会儿，走过来给他倒水喝。
“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调整床背将张楚宁托起来，端着水杯问:“自己可以吗？”
张楚宁点点头，双手接过去喝了两口还给沈珂，“没有不舒服，就是头还有点晕。”
沈珂摸摸他的脑门，“烧没有完全退，明天继续住院吧。我陪着你。”
张楚宁乖巧地点点头。
“饿吗？”沈珂端起粥，皱一下眉，“凉了，我到楼下便利店给你热一热。”
张楚宁制止他，“算了，明天再说。”
“不行。”沈珂不听他的，“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撑不到明早。”
张楚宁无奈，“你太久没来学校了吗？楼下哪有便利店，这个点你想热粥恐怕得跑到校外。”
沈珂听了，颇为挫败地将粥放下，坐在板凳上垂着头不说话。
张楚宁不解他的郁闷，好奇地看着他。
过了两分钟，沈珂低声说：“周炀走了以后，本来应该是我照顾你的。”
张楚宁不知可否，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但是我什么都没做好。平时不在学校，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按时休息。从来没主动给你打过电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寂寞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找人聊天。生日没陪你过，逢年过节连短信都没发。平时只知道插科打诨，也没真正问过你的心情。本来是想当能够让你依靠的大哥，结果到头来还总要你迁就我。昨天你病得那么重我都没看出来，现在想让你喝完热粥都做不到。”他深吸一口气，呼出来，“我真是，太没用了。”
沈珂双手撑在膝头，躬着背，好像用宽阔的肩膀背着一座大山，整个人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头上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然而对于沈珂的自白，张楚宁并不认同。
单单就昨天发生的事来讲，如果不是沈珂一大早赶到宿舍，后果肯定比现在要严重得多。
况且张楚宁明白，比日常的嘘寒问暖更珍贵的，是有人给你心灵的支撑，让你有自信无论发生什么困难，都会有人出来帮你，与你站在一起。这一点，沈珂一直在做，却从来不说。
当然，对于沈珂不肯向自己坦白关于周炀的秘密这件事，张楚宁还是有点耿耿于怀，虽然他现在完全能够理解沈珂有自己的苦衷，但这并不妨碍他借题发挥为自己出气。
于是在沈珂低头等张楚宁的反应等到感觉氧气都要枯竭的时候，张楚宁终于说话了。
“那你去把粥热一下吧，我先睡会儿。”
沈珂抬头，眼里闪着光。
“西门外还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吃店，给我打包一份炸酱面，想吃点咸的。”
沈珂站起来，说：“好。”然后便斗志昂扬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想了想回头问：“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张楚宁理直气壮，“你快去买吧，吃不吃得完是我的事。”
看沈珂那样子应该是忙了一天，肯定也没吃什么东西，多出来那碗炸酱面是叫给他的。
沈珂没说什么，点点头，匆匆离开。
张楚宁看他出门的时候擦了一下眼角。
这家伙哭了吗？
自己做的明明很好，干嘛哭啊？
张楚宁嘴角挂着笑，把被子拉高继续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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