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耻心这玩意儿，林知砚是有的，不多，就那么一点儿，但也在他成为天魔之后，被他咔巴咔巴嚼碎吞了个干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敛锋尊者，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不过他这为大尊者是名门正派的大家闺秀，他太过冒进，怕是会把人吓着。
于是林知砚在秦修惊讶之余，相当无辜地眨摸了摸鼻子，“还是谈正事儿。”
“比如？”
林知砚抬手一指，恰对上了法阵的阵眼，“比如去瞧瞧我那颗被吊起来的心脏。”
秦修难得惊讶了一回，随即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那是林知砚的心脏。
林知砚看着秦修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将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毕竟他用来封印界门的法阵，是由冲霄剑门的阵法推演而来，秦修要是通透，应当很快就能学会。
至于那颗心……
林知砚的心脏，早在两百年前便被谢无垢挖了出来，也不知道谢无垢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他被剖心之后既没有死，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同已经离体的心脏仍保持着似有似无的联系。
这种联系一直持续到谢无垢死后。
他一直觉得，谢无垢既然有法子让他变成天魔，也就有法子让他重新为人，谢无垢养着他的心，绝不会是出去好玩儿，所以他一直想夺回自己的心脏。
这个想法，谢无垢也一直清楚。
谢无垢死时，朝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你杀了血肉至亲，你觉得，你还能为人吗？”
林知砚心道缝缝补补造出来的血脉也算血肉至亲，他跟上古那些也能称兄道弟了。不过他没有反驳，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天魔的本能叫嚣着吞噬谢无垢，谢无垢的血肉都是他渴求的，可他要是真把谢无垢吞噬，他可就真回不去了。
他将谢无垢和他那些神神怪怪的各种功法手记，一同打包进了苦厄之地。
他与他心脏的联系，也是在那个时候断掉的。
从幻境脱身之时，这种联系又重新建立起来。可建立起来也无甚用处，他身体里已经没地儿放那玩意儿了，就这么放在这儿，也总比不知下落强。
不过也多亏有他这么颗心脏在，界门的法阵从未像现在这么牢固过。
“你的心……”这种说法很奇怪，秦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的修士失去心脏后依旧能活，可这是极大的损伤，更何况那颗心还能跳动。
林知砚稍微检查了新铸成的法阵，他对秦修的手笔甚是满意，心取不回来了，似乎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林知砚叉着腰，轻松道：“我的心被你困住了，没什么不好的。”
“真的没事？”
林知砚看了秦修一眼，忽地发觉这人自从结契之后就变得有些瞻前顾后，难不成秦修的本质是个老妈子？
“没事，本就丢了几百年，就让它在这儿吧，也算是废物利用。”
林知砚说着要去看看他那颗心脏，但实际上，也不过是远远望了一眼，发觉不好取出来，便算了。
秦修却是不怎么放心，这要是颗死心倒无所谓，可它是活的，鲜活的，还在跳动，这是属于林知砚的一部分，他不想让给别人。
林知砚生怕自己这位新道侣撤了法阵把心取出来，以他俩现在这状态，重新归阵得搭上去九条命，便忙将秦修的脑袋给掰了过来，道：“别瞧了，劳驾帮个忙，待会儿我去刨一下谢无垢的祖坟。”
秦修：“……？”
谢无垢的祖坟，就是孕育了数十位天魔的苦厄之地，林知砚曾被谢无垢带着在那里面呆过一段时间，说是要让他感受天魔的诞生，后来他杀了谢无垢，苦厄之地就成了谢无垢的坟头，存了些谢无垢研究的手记。谢无垢活了这么多年，做的唯一有意思的事就是研究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法门，若是林知砚没有记错，谢无垢的手记里头，有过一段对仙灵的研究。
“我的血脉虽然能分担一半的苦痛，但终究是不能让你痊愈，所以我想带你去谢无垢那儿找找法子，我也想看看谢无垢的尸体究竟如何了，不过也不能抱太大希望，谢无垢向来残忍，他的法子不一定可行。”
秦修捏了捏林知砚的手掌，道：“其实这样就很好。”
“好什么好！？升官发财死道侣？”林知砚大力扯了扯秦修的双颊，扯得秦修脸都变了形，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同生还没一天，你就想着我跟你共死，秦修，你好坏一男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秦修试图让林知砚的手安分些，却被林知砚狠狠瞪了一眼。
“那也不行，要是传出我克道侣的流言，岂不是很影响我找下一位？”林知砚加重了力道，语气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你不许死。”
你要是死了，谁来爱我？
林知砚决计不会说出如此肉麻的话，但秦修却读懂了他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冲霄剑门看似正派，实则藏污纳垢，为了名利，连门徒都能肆意牺牲，连掌门也是罔顾凡人性命之徒，秦修越往深处挖掘，对师门也愈发心灰意冷，后来他仙灵受伤，眼见着飞升无望，门派里的长老都对他颇有意见，他不是在意虚名的人，但天裂之事绝不容许泄露半分，所以他选择了在罗浮峰上避世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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