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长得很像,但那并不是谢无垢。
林知砚记得,谢无垢说他自己年纪很大,但也不至于大到上古去,刚出生的时候,魔界已经与人间割裂了好多年。
至于这位长得跟谢无垢一模一样的“木偶”,他叫湛。
很纯粹的名字。
湛注意到了水坑的镜像,近乎爆炸的情绪忽然沉寂了下来,他缓缓地蹲**,心脏仍旧隐隐作痛,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更惨烈的背叛了。你以为自己在做对的事,但其实,你只不过是一场局中的棋子,随时可以被利用,随时可以被放弃。
他望着水坑里自己的模样,年轻,英俊,百年时光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半点踪影,湛忽然笑出了声,笑声回荡在幽幽山谷之中,分明是笑着的,可听起来却又比哀歌更为悲怆。
林知砚好像也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魔祖虽然是神堕落而来,但他的力量太过强大,神族高高在上数万年,早就不是魔祖的对手。而困住林知砚的“木偶”,也不是什么人族,是天生的魔物,并非是机缘巧合之中诞生的意外,而是神族害怕自己消亡,借用了自己和别族的恶念,催生出来的怪物,一柄用来对付魔祖的利刃。
天生魔物,甚至能够斩杀魔祖,可他在出生之时,却被带到了人族抚养。
这也并非是哪一族的慈悲,不过是神族和仙族怕他不够听话,才进行的必要调教。他浑身都是恶念,这两族并没有谁喜欢他,于是这样的苦差,便落到了人族身上。
在还未觉醒的岁月里,湛懵懵懂懂,在人的养育下长大,也曾做过谁的儿子,也曾是谁心底的情郎。
不过他这柄利刃,到底是没有派上什么用场,没有哪一族甘愿堕魔,他们都学着神族的法子将恶念剔除,越来越多的恶念在天地间繁衍生息,起初可能只是推推搡搡,后来就变成了短兵相接,在恶念的影响下,魔族的力量愈发强大,可在这场战役之中,没有谁是真正的无辜。
依旧是神族,恶念蔓延,神也会被践踏。他们耗费了十几年的时光才将恶念搜集在一处,可光明之下必有阴影,恶念永远不可能消失,于是他们想起了曾经诞生于恶念之中的湛。
斩杀魔祖固然重要,但那时候,守住恶念不让它往外扩散显然要更重要些,神族和仙族派了信使,要收养湛的部落把湛带去守住恶念。湛的养父对湛有那么些感情,但终究抵不过神的旨意,将湛派走了。
这一走,就是数百年。
不愧是恶念之中诞生的天魔,湛不仅不会被恶念影响,反倒还能将这些恶念压制得稳稳的,其余部族尝到甜头,个个都将影响自己的恶念剔除得干干净净,悉数扔到了湛的山洞里去。
湛守住恶念百年间,魔祖消亡,仙妖神人四族将被魔祖力量侵蚀的大地割裂,自成以一界,这便是魔界由来。
湛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守了几百年的山洞,那里头已经被恶念填满,只靠他的意志堪堪压制住,他早该从那些恶念中了解到真相,可笑他相信着那些要接他回去的的人,从来都不去面对罢了。
天魔的力量让他比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种族都要强悍,他决定不再压抑自己,抬手间,巍巍高山顷刻覆灭,翻滚的恶念变幻成一道道黑雾,如鬼魅般浮在湛的身边,不肯往别处散去。
它们在讨好湛。
湛从这些恶念中知道了他的仇人神族如今的光景。魔祖死后,魔界与人间割裂,神族以为这样便能高枕无忧,可谁知魔祖的力量实在强大,天地之间的灵气受到了污染,神族不得不重新在更辽远的虚空之中重新开辟一处世界,是为神界,仙族受到启示也开辟了仙界,可到底差了一截,力量退化得不成样子。
湛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神族不知去向,仇恨于他没有任何意义。他最终还是没有放手让恶念四散在天地之间,而是画地为牢,将恶念牢牢地困在了一处。
后来,魔族把那里叫做“苦厄之地”。
至于湛,天魔不死不灭,死亡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但既然情义让他痛苦,记忆让他痛苦,那便不要好了,他不断将自己割裂,舍弃的部分化成了和恶念相同的东西,不断地修出人形,又不断地被他斩杀吞噬。
千百年地凌迟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约痛不再是痛,苦也不再是苦,生死于他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悲喜,麻木过头,便睡了一觉。
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后面的记忆于林知砚就像是一场旁观,之后的数百年,不断有新的天魔在此处出生,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不完美的残缺,为了弥补这样的缺憾,他们相互吞噬,此消彼长。
直到某日,谢无垢从苦厄之地走了出来,他是所有天魔中,同湛最为相似的,他没有湛的过去,记忆也好,感情也罢,也正如当年湛所期望的那样,谢无垢不会痛苦。
可惜的是,谢无垢之后,便再也没有新的天魔出生,它们往往会在成年之前便被黑雾绞杀,而南渊则是个意外。
之后的画面戛然而止,林知砚更倾向于是自己不太想看谢无垢的情史。
至于天魔的未来,大约谢无垢便是终点,他像湛却又不是湛,他不过是湛在求死不得之后做出来的一个虚妄,湛把所有活着的痛苦,都留给了谢无垢。
林知砚仔细琢磨了一阵,觉得谢无垢这个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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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谢无垢我俏丽吗!
(俏丽吗=敲你吗,一个冷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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