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独清说了个“游魂”，半灵城距离那群修士的地界还有很长一段路，跋山涉水，从修真界到妖界，这并不是一个没有身体的魂魄能办到的事情。
除非，有人帮姜葵的忙，或者姜葵自己成了鬼修。
这个猜想让林知砚惊讶之余，心中那块两百年的石头终于有了松动的意思，只要活着，无论成了什么，姜葵都是他的师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独清总是能从林知砚脸上细微的变化里猜到他的想法，他道：“正如大人所想，那位姑娘在这里的时候，已经隐隐有了凝成实体的趋势，想来百多年过去，要是她还活着，应当是位不错的鬼修。”
“不过缺了一缕魂的滋味应该不会好受。”独清又补了一句。
林知砚手中的长鞭在刹那间暴起，凝成一支黑枪，正对独清的面门而去，预料之中鲜血四溅并没有发生，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色半透明的屏障拔地而起挡在了独清面前，稳稳地接下了林知砚这一攻击。
“大人知道的道理，我也知道。我不会做什么亏本的买卖，那姑娘既然承了我炽魔族的情，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我留了她的一缕魂，等她有所成的那日，自然会找我来取。”
林知砚并没有收掉手中的长鞭，而是让它不间断地攻击着独清的护障，每一次相接，半黑的镜面上都传来了和他同源的气息。
这是谢无垢留给独清的，远比林知砚想的还要坚固。
林知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就算是他血脉觉醒，但谢无垢度过的漫长岁月，终究是让他更胜一筹，林知砚破不了这一局。
独清对上林知砚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既然大人与那位姑娘有旧故，这缕残魂归还给大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是要借一借大人的力量去办那么一件小事。”
独清悠然地走入了阴影，全然不管身后的林知砚如何，苍老的声音重新从黑暗里响起：“既然您能杀得了谢无垢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大人确有能力毁掉整个炽魔族，不过那姑娘剩下的一缕魂，您可能永远找不回来了。我听说，修士魂魄不全，是不能重入轮回的。”
独清的每一句话都掐着林知砚的要害，压得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先前闲暇之时，秦修曾多问了些关于姜葵的事情，林知砚没由得觉得愤怒，差点没跟秦修吵起来。
大家都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一年，两年，十年，百年，再浓厚的感情也该淡了，再深的伤口也该流干了血开始结痂，总有一天他会不会再记得姜葵，也不会再记得应子秋。
林知砚知道，这些道理他都明白。
可没人知道，在那些被谢无垢撕裂心肺的日子，他没有别人，全靠着这些虚无又炽热的仇恨才让他活了下来，他满身的怨恨，恰好与苦厄之地的恶念遥遥呼应，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他本就是从仇恨中重生的怪物，仇恨造就了他，他的生命里要是没有仇恨，这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这个时候，他又该是什么呢？
两百年的时间过去，这些令他愤怒的感情早就淡了许多，可他依旧不敢放下丁点儿对姜葵的愧疚，仿佛在旁人提起姜葵时，他心神不宁才能减轻些负罪感。他也不敢忘记对应子秋的仇恨，仿佛这样，他才没辜负过旁人对他的好。
他不是不敢，只是不想。
他会答应独清的要求，为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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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清房内的黑暗另有玄机，穿过一片黑雾后竟是一条蜿蜒幽径，阳光刺破四散流动的黑雾，照在路上竟是显示出了一种别样的朝圣感。
独清一步一道脚印，走得极其缓慢又虔诚，等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一块巨大的石块稳稳当当地悬在黑暗之中，石块上绿草茵茵，它的主人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在上头种了株桃树，树下置有张竹条编制的躺椅，椅子上正躺着位黑袍男子，听闻独清的脚步声，相当慵懒地掀了点眼皮子，露出一条细缝。
“独清啊……事情都办妥了吗？”谢无垢的嘴唇并没有什么动静，他现在太虚弱了，以至于只能藏身在这种地方，连动弹都成困难。
独清恭敬极了，回答道：“全部依照您说的告诉了林知砚大人，他似乎……“
独清抬起头，飞快地偷瞄了一眼谢无垢身旁的老婆子，继续说道：“他似乎信了那套说辞。”
谢无垢闭着眼睛笑了一声，偏着头朝身旁的老妇人道：“你看，你师兄还是最疼你的。”
老妇人轻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行了，你们俩这老头老太的模样看得我难受……”谢无垢一抬手，两道黑雾便打进了二人的身体。
明月和独清只觉得浑身一凉，一股寒意漫上心头，原本苍老的皮肤竟开始脱落，不消半刻，二人竟又成了少年少女的模样。
“无垢大人……您的身体……“独清并没有重返青春的喜悦，明月比他更为直接，直接将方才的那道黑雾给逼了出来，还给了谢无垢。
少女的皮囊陡然苍老，又成了刚刚老妇人的模样。
谢无垢终于睁开了双眼，一双漆黑无光的眸子似乎是要将明月整个人都吸进去。他道：“你要是顶着少女的皮囊去见他，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将你认出来。”
明月对此并无甚波澜，她冷淡道：“姜葵早就死了，生死有别，还是不认出来得好。”
独清也想效仿姜葵的做法，却是在动手前被谢无垢给拦下了.
“独清，给你的你便留着吧，去找应子秋，他差不多也该起点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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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我身边的人可不能这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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