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鲸解围道：“不要紧的。”他只是想去验证，路添花买的杂志上的模特，是不是自己。
张美杏苦笑：“哎，其实我们母子俩不常见面。花花这孩子，为生计所迫，常年跟着他师傅到处跑外景，回来了也是深夜。他若陪着我，十有八/九是陪我去医院看病。”
说话的功夫，人已上到四楼，张美杏开了锁，蓝鲸拉开门。
两户的小小居室，加起来估计还没有蓝鲸的客厅大。蓝鲸在玄关脱了鞋，张美杏又犯起难来：“糟了，家里只有我母子俩的拖鞋，花花的脚明显小了，你不要脱鞋直接穿进去吧。”
“不啦，”蓝鲸笑着，理所当然地蹬上路添花平日穿的地摊凉拖，“我穿花花的就好。”
“好吧。”
客厅和餐厅合二为一，一张四人方桌就已占掉大块面积，桌上东西堆得满当。紧邻客厅的狭窄小室则是厨房，洗手间则在厨房旁边。客厅往里，仍是一左一右，则是两个方方正正的小房间。张美杏指着左手边的卧室，介绍道：“这是花花的房间。”
蓝鲸手掌抬起，末了又征询：“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小蓝你客气什么。”张美杏主动推开房门。
蓝鲸记得，路添花曾说将来要有自己房子了，自己房间必须有一扇飘窗，撞上翠绿窗帘，窗前摆一张书桌，摆上自己的手办……
然而眼前，只有一张红木床，一张半旧书桌和紧挨着书桌的简易书架，角落里还有两个布艺收纳箱，大概是装路添花衣物所用。
简陋至极。
这些年，路添花迫于生计，放弃了多少理想？
半人高的简易书架，蓝鲸俯身打量，只见最上最顺手的一排，基本是摄影书籍，随后的书目就混杂了，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封面，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是杂志。蓝鲸瞧见眼熟的一本，抽出。
封面上，果真是自己。
省吃俭用，给妈妈治病，仅有的一点娱乐，是买自己的杂志。
蓝鲸只觉得眼睛发酸。
后退了两步，察觉脚底踩到了什么，蓝鲸低头看去，是那天在摄影棚遇见路添花他背的工具包，而今拉链还没有阖上。
张美杏解释道：“花花出事那天，工作回来他就匆匆忙忙收拾，好像要见朋友？花花极珍爱他的这些宝贝，向来是亲自收拾的。”
蓝鲸一时念起，想把书包拉链带上，不料躬身时又碰到身后的书架，其中一本册子掉落，蓝鲸捡起，才发现是一本相册。
张美杏殷勤上前介绍：“小蓝你这么关心花花，这个你可以看看，花花小时候的照片，都在这里呢。”
蓝鲸翻开，一张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的照片沾在相册背页，照片上一圆脸娃娃，岔开腿坐在地上，歪着脑袋，小手胖乎乎，抱着一只直立站着的博美幼犬，笑得牙不见眼。
张美杏笑着解释：“这是花花四岁生日的影像，也是我们母子俩都最喜欢的照片。”
蓝鲸抚着娃娃开怀的面容，问：“这只小狗，就是‘露露’对不对？”
张美杏惊讶：“你怎么知道？！”
少年喜欢动物，蓝鲸一直知道。蓝鲸还记得，少年时常去校门口的复印店，把拍的狗狗照片洗出来，还一脸自豪地跟蓝鲸介绍：“她叫露露，是我的宝贝。”
少年天生开朗个性，天塌下来也就皱皱眉的那种开朗，可有天在饭堂，坐在蓝鲸身旁的少年却突然‘呜哇’一声哭出来，越哭越凶，喘不上气的那种痛彻心扉。从少年断断续续的言语中，蓝鲸才知道，那只陪伴了少年十二载、被少年奉为至宝的名叫‘露露’的小狗，离去了。
“花花跟我说过。”
张美杏点点头：“原来如此，花花果然什么都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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