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鲸返回学校，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期间除了新班主任致电蓝鲸问明缺勤原因，剩下的来电或信息都是路添花的。
【蓝鲸？今天没见你，你还在家？】
【蓝鲸，看到信息一定要回复我啊，不然我很担心的。】
蓝鲸上午看到的信息，到晚上才回：【嗯。】
路添花秒回：【等了一天没你消息，打电话也不接，吓死了！我本来还想去问赵老师你情况呢。】
蓝鲸才读着，又一条信息传来：【你竟然待在家，一定是有很重要的的事，可以跟我说吗？】
很快，又一条信息传来：【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蓝鲸清楚，路添花的意思是只要自己想依靠，他很乐意提供臂膀。可当下的情绪使然，叫蓝鲸忽略了温情脉脉的层面，反而越发觉得路添花无忧无虑得面目可憎。
第三天下午，蓝鲸亲眼见证父亲的棺木被抬上传送带，推入焚化炉。
在殡仪馆门口不知呆立了多久，蓝鲸才腾出一只抱着骨灰盒的手，摸出手机，发现昨天还没答复的信息。想了想，蓝鲸写道：【我今晚回去。】
路添花仍然回得很快：【好呀好呀，老座位给你占着。】
周五，结束了一周的高压学习，到晚上时，学生们纷纷作鸟兽散，图书馆也不似往常人满为患。这周更是不知怎得，五楼空落落的，只稀稀落落坐了几桌，因为人少，同学们便肆无忌惮，交头接耳的动静大了几许。
寝室洗澡出来，蓝鲸见手机亮起，捡起来一看：【东西我都替你带上了，你直接来图书馆就行。】
来信人：路添花。
蓝鲸莫名觉得厌烦。
可抵达图书馆，见到那张因看见自己而狂喜的脸，蓝鲸生生按捺住不爽，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蓝鲸甩甩头，刘海遮盖过眼睛，一如既往地满面漠然。
那一晚，路添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躁动，似亟待破土的草芽，窖藏已久的秘密也迫不及待要见天日。期间，路添花以提问做幌子，可蓝鲸一本正经地解答后，就收回笔墨兀自写题，丝毫没有往下聊的迹象。临近晚自习下课，嚼着巧克力的路添花听见蓝鲸肚子发出的响声，便问：“德福要吗？”
“嗯。”
路添花就要把口袋里还剩的一包巧克力掏出来，可福至心灵，动作滞住，转而佯装镇定地说：“我只剩这一包了，你要的话就吃了它吧。”说着把咬了两口的巧克力推过去。
自进殡仪馆，蓝鲸就没再进食。而今已然深夜光景，饥饿可想而吃。蓝鲸不做他想，拾起巧克力推出来就啃。
临近自习下课，路添花终于按捺不住，凑过去，却又不似往常那般坦然直视，而是低垂着眼睑，小心翼翼问：“蓝鲸，记得答应我的礼物吗？”
最后一道步骤写完，蓝鲸才答：“记得，不过你说我不用准备，所以我没准备。”
“嗯……那个，那我现在向你索取了噢？”
只要是不要钱的礼物，都可以出手阔绰，蓝鲸不加思索点头。
得到蓝鲸应允，路添花却反倒战战兢兢起来，面红耳热地左顾右盼，确认周遭同学都没留意这处角落，路添花才咬唇，倾身凑至近前，匆匆在蓝鲸脸颊落下一吻。
蓝鲸：“？”
等蓝鲸反应过来，下课铃响起，同学们仿佛听到特赦，纷纷弃笔收书，悉悉窣窣响作一片。
借着周遭聒噪，路添花胆子也壮了些，虽仍不敢直视蓝鲸，但好歹说话顺溜了：“蓝鲸，这、这就是我想要的奖励。每次学累了，我就幻想这个场景，动力就立刻有了……那个、呃、我想问，以后，我取得进步，你都给我亲一口……好吗？”
意味已经昭然若揭了。
片刻后，仍没听见蓝鲸答复，路添花才抬起眼，却见蓝鲸皱得几近拧巴的眉，路添花心下一空，钢笔‘啪嗒’掉落地面。路添花俯身去捡，起身时却慌不择路撞上桌角，可他顾不得捂住伤口，狂风扫落叶，胡乱将课本扫进书包就走。
“那个，我问得突然，你不必立刻答复。我、我先走了。”
一段时间后，蓝鲸才走出阅览室，可还是一眼看到走廊尽头的少年。蓝鲸经过时，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蓝鲸，但却一如既往跟在蓝鲸身后下楼。
走出图书馆，平地上，路添花拔步上前，扯住蓝鲸衣袖，见蓝鲸只是微微一顿，并无过激反应，路添花便大起胆子，改而握上蓝鲸的手。
蓝鲸刹住脚，嗓音冷得瘆人：“放开。”
“啊？”
路添花没有即刻放手，蓝鲸霎时恼怒，猛地甩开路添花，力度之大，路添花清晰听到了手臂刺破空气的风声。
“你有病吧！没看到老梁的下场吗！找死别拉上我！滚远点！！”积气已久，蓝鲸终于爆发。
……
“后来，不，没有后来。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再没出现，一直到最近。”
等蓝鲸结束平静得几近死气沉沉的叙述，田牧才问：“你照顾的那个病人，就是他吧。”
蓝鲸有些意外，但只瞧了田牧一眼，就点点头。
窗外，两株丹桂开得正好，那是上一户业主留下的。丹桂之后的院外，一辆五菱宏光紧急刹住，停在门口，下来一妇人。
“路妈妈？”蓝鲸惊呼，紧接着便出去了。
田牧跟上，问：“那是他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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