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走多久，到了城门已经是快破晓了，东方泛白撕裂出些许金光来。康旭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脸上被打湿了，有人紧握着自己的手，那人的手好冷，冷到她想打个寒颤。
“一大清早的，你们是谁？”守城的小卒揉着睡眼猛打哈欠提着那没了红缨的枪指着大叔的的鼻子，大叔并不惧怕只是轻轻推开那枪，拱手作揖。
“军爷，我等是临河村村民，昨日我这位兄弟与人打架如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特送来城里寻大夫的。这位夫人就是便是我这兄弟的婆娘，一道来寻医的。”
小卒瞧了瞧板车上的康旭，当真嫌弃；转眼又打量了一番脸色煞白的季惜月，更是嫌弃。
“瘦不拉几那样，还敢学人打架，真真找死。”
“军爷教训得是，小子不懂事，经此一番日后定谨遵军爷教诲不敢胡来。”
小卒撇撇嘴皱了皱眉头，手一挥“过去吧。”
“谢军爷。”
大叔讨好的作揖后，推着板车就要过城，方才那小卒立即又拦下了，伸出了手。
“军爷，这是？”
“揣着明白当糊涂呢？过城费，一个人头十文，车辆二十文。”
好家伙，进个城什么也没干就要花费五十文。季惜月抓着康旭的手紧了又紧，康旭不能再拖了。大叔身上为数不多的几十文，真不愿意给康旭花了，不过见了那么几次，家境又这样穷拿什么还？正在大叔犹豫之间，季惜月从怀里掏出了康旭之前分她的五百个铜板，数了五十个给了小卒。小卒收了钱，让人开了门，大叔惊讶的一边推着车一边询问。
“季娘子，你够银子么？你夫君这病，估摸着没有五六吊钱是没有医馆接的。”
季惜月一听这话就慌了，她和康旭身上的钱全加起来都不够一吊钱，她捏着荷包朝着方才那小卒望去。却瞧见了一位穿着华贵的公子，带着家仆风尘仆仆的也要进城。
“周公子回来了，快些开门！”
只见守门的小卒们殷勤得很快快让开，那周公子没有下马的意思只是放缓了过去。季惜月突然喊了一句，“为何他不用缴进城费？”小卒的脸色就变了，愤懑极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周公子相提并论！你们这些乡巴佬快些滚，别挡了周公子大驾。”
季惜月怎么不知道是这些狗东西恃强凌弱，但是康旭的病多一个铜板也好，何况只是进了个门就花费了五十个铜板这样的大钱。季惜月只能博一下，虽然心里满是恐惧。大叔将季惜月拽了出去，叫她不要乱说话。季惜月知道民不可能斗得过官，哪怕只是一个小卒也能将她这样的贫民踩在脚底下。她就是委屈，眼眶马上就红了，眼泪在打转。她捏着钱袋的指节都发了白，那五十文也是救命钱。大叔赶紧带着季惜月快步往前走，周公子骑在马上慢慢走着，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眉眼低敛什么也没有说。周公子心里对这个村妇的言语还是有些赞许的，这些低门小户的粗鄙妇人哪里敢这样质疑官府和他这样的贵公子。他停下马来，向小卒打听了一番。周公子一听，这事倒也稀松平常，怕是那妇人没有那样多的银子去医治丈夫了，才大着胆子想要回那五十文。周公子也就笑笑，云泥之别就是这样。他倒是个有些善心的，快马到了大叔身边。
“东大街有间济世堂外伤内伤都治得不错，快些去吧。”
大叔和季惜月都没想到这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居然还有些善心为他们指了个路，季惜月想起方才的事极其不好意思，低着头只望着康旭。周公子赶着回周府，旁的话一句也没有多说，往康旭身上丢了一两银子便一骑绝尘而去。周公子想着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他不可能个个都帮得上，既然遇上了便施舍一点。活得了算他的功德，死了也与他无关。季惜月和大叔看着那一两银子不敢置信又难以理解。但是很快周公子的快马消失在了街道，来不及问这位周公子名谁住在何处。季惜月和大叔一路打听终于寻到了济世堂，济世堂瞧着他们这样穷酸也不想接诊，但是大叔一再保证是付得起医药费的才勉强接诊了。内伤的大夫搭了脉，脸色一变，季惜月看得心惊胆战。
“这姑娘何故穿着男儿的衣衫？”季惜月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叔听闻这也是他想问的。季惜月心跳得极快，不知如何作答。
“她是…是…奴家表姐，昨日被打伤，路上唯恐她被人发现了欺辱才这般打扮。”
大夫想想也是，姑娘家家何至于被打得这般要紧，必定是男子下的手，若是叫那人再瞧见了或许火气上了头要了她的命。男子的面子可比女子的命要紧多了，叫人知道他打女人名声不好。大夫没说什么，只是唤了自家娘子进来给康旭扎针，开了方子让季惜月去给诊费和药钱。季惜月照办了下来，那一两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这位姑娘外伤好医，内伤却需要很长的时日来调理，要活血化瘀，这个方子要吃够半年。你们来得太晚了，如能早一些来此处，也不用吃这般久的药。”
季惜月听了这些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康旭没死就好。可是季惜月转眼一想，村里的郎中都说康旭要死了，为何到了城里就还有救，莫非大夫没瞧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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