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少女已经背对着说话对象率先跑远了。
很像是怜儿这个年纪的青春期少女会说出的话，但正因如此，所以才不正常。
阮若远立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强迫自己忘记那个少女转身前眼角一闪而过的泪光，向室内走去。
“你也听到了。”阮若远立在床边，这里是阮傅的房间，“所以，放弃让我和怜儿成亲的想法吧。”
不待阮傅说话，阮若远神色淡漠，又道：“也不要想着让我和别人成亲，就算你骂我不孝，可能这一辈子也只能这么过了。”
阮傅躺在床上，不知是过于生气还是什么，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阮若远准备转身离开，“不过我会好好读书，拼了命也要入仕当官，为了我们能好过一点，也为了……报复。”
* * *
医馆的生活因为那袋银子好过了不少，不再需要频繁地上山采药，而那个当官的保证似乎真的让阮傅放弃了给阮若远说亲的念头。总之，决定读书的阮若远经历了一段长时间的清净，而其成果在第二年的院试中展现出来——阮若远同样考取了秀才。
没有像周三元那样闹得满城皆知，因为阮若远的目标不仅在于此。不过得知消息的那一天晚上，关上门的医馆还是好好热闹了一番。
然后第二天，继续开始早就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模式。
有了秀才的名头到底是不一样了，阮若远偶尔去书院帮着代课，得到的酬银足够生活，阮傅的身体彻底好转了，据说开始四处跑商，虽然劳累，但操着本行却很快活，而怜儿据说也不用再辛苦为别人家做佣，每天帮着林大夫照顾医馆的生意，轻松也舒心。
之所以都是“据说”，是因为阮若远真的把除了吃喝拉撒以外的时间全部拿来读书了，以上还是某一次团圆饭时说到，他才知道的。
关起窗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阮若远，当然也没察觉到，在两年的时间里越城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变化。
又是一年金秋八月，自省城贡院出来，阮若远脸色淡淡。
考中秀才进学之后，今年阮若远参加的是秋闱，也就是乡试，如果上榜，那就是举人，是可以直接做官的，像苏离的叔父那般。
考科举，走仕途，乡试才是真正的第一关。前三试不过是预备而已。
而其中的跨度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最明显可见的是，今年周三元也没有参加乡试。
还有听说，不知是哪一年哪个地方，有个姓范的考中举人之后，竟喜极而疯了。
回到家后，都来问考得如何，阮若远只是淡淡地笑，也不肯给个实话。
终于到了放榜那天，饶是阮若远再如何平淡，只因得失的前后差距太大，也不由得有些不安。
清晨洗浴之后，医馆打开着门，四人坐在堂中等候，日近中天，只听由远及近马蹄声急来，阮若远整理了衣服起身，果然报录人下了马后高声道：“阮老爷何在？”
待认人之后，报录人递上报帖，“捷报贵府老爷阮讳若远高中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在场有不少听到响动赶来看热闹的群众，此刻却俱是一静，因为消息太过出人意料，医馆内的四人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报录人见此场景，显然有不少经验，握拳咳了一声。
阮若远最先回过神来，行礼谢过之后，把早就准备好的银钱拿来打发了他们。
刚做完这些，铺天盖地的道喜和讨赏一瞬间几乎要掀去医馆的大门，四人先前还能应付，过了一会，干脆把大门一关。
“中了？”阮傅靠在大门后，喘着粗气问。
“中了，”林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举人。”
怜儿看着阮若远，吞了下口水，“而且是第一，解元。”
阮若远唇角弯了弯，轻声笑道：“可以做官了。”
果然，当天下午，知县大人到府拜访，之后越城几个声名在外的大户商贾纷纷上门，留下花式请帖和各种贺礼。连苏府——苏离的本家——也派人前来道贺。
若是一般中举，倒也不必这么大场面，只因阮若远中的是解元，是第一。不说阮家，整个越城百姓都为此次的解元出在越城而感到与有荣焉。
至于以往的过去，都被人有心无心地遗忘了。
但阮若远不会忘，因为那是支撑他拼命读书的动力。不几日，任命书下来，阮若远竟直接当任了本县的县丞，秩八品。
县丞，为县令之佐官。恰逢越城的严知县将要告老还乡，不怎么理事，那阮若远这个二把手几乎揽下了所有的政务。自接任之后，每日都要宿在县衙。
这样，又过了一月。
阮若远中举一事，在越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平日里关系好的便要摆酒庆贺，而曾经中伤过的人，则在家中惶惶不安，忧郁成疾又被送到此处医馆来。这都是小动静，有些财力的商贾人家，知晓此番官场变动，脑筋活络地趁机攀附或者事先通好关系，一时间酒楼的生意好了不少。
但还有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却是按兵不动，只派人前来祝贺一番，表达了友好的意愿。
知晓阮若远大名和那段两年前往事的人，都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在一处地方，可偏偏那里却安静地出奇。
而阮若远这边，则是以公事为由，整日待在县衙，也不明白这位新官爷在想什么。
如此，一月之后，丰收的气息将近，越城人民都快忘却这事，却听说阮若远出县衙了。
不是征粮，不是收税，也不是赴宴，不是拜访。
只听闻阮县丞穿戴整齐的官袍，带着十余衙役，往城南阮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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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举一段参自《范进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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