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这一回来就往宫里跑，我看他啊满心里想的都是未来媳妇。”顾夫人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哎,都说女大不中留，咱们家这男大也是不中留啊。这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宫里求亲，拦都拦不住。再说，这公主殿下都还没及笄呢，陛下答应了倒还好，若是不答应，可不让旁人看了笑话。”
丫鬟捂嘴笑道：“奴婢觉得我们少爷丰神俊朗，文韬武略，和公主殿下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就是天生一对。这满都城的世家子弟，除了咱们家少爷，奴婢还真想不出其他人能配得上公主殿下的。不过定下来了总是好事，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少不得旁人惦记着。”
听着旁人夸赞自己儿子，顾夫人心里自然舒坦，但听到后半段话又道：“这倒是，阿钰不在这段时间，那王家的小子不就老是想法子在公主面前转悠。”她有些不屑，“只不过是街上偶遇同公主说上过几句话，便在各处宣扬，像是圣上钦定了他为驸马似的，也不怕招人笑话。”
“王家不过五品，也就是乡下刚来的小官，才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仗着些才华便能一举登天。”丫鬟附和，“公主殿下怎能看得上他们，自作多情罢了。”
两人说着便近了顾钰的房间。顾钰喜静，除了跟叶秋鸢在一起的时候会随着她胡闹，做些离经叛道的事，其他时候都是品茶论道，读书绘画，活得极尽风雅。
他的住处四周种满翠竹，四季常青。屋后辟出一块小池塘，推开窗便能瞧见竹海涛涛，碧水晴空。
如今夜色深浓，皓月当空，洒下皎洁朦胧的月光，将粼粼水波、翠竹剪影映在白墙之上，配上长廊烛灯，如水墨剪影一般，别具一番韵味。
“咚咚咚”
不一会儿，门便被打开了，露出顾钰的身影。
便是如顾夫人从小看着自己儿子长大，如今见了他也不由得一愣。
美人在骨不在皮，顾钰容貌只是清俊，但仪态风骨却是世间少有。即便如今只是一身月白衣裳，随意披着件素银狐裘，然长发松挽，玉面薄唇，举止间一派风雅，让人心神皆荡。
“母亲，夜深露重，您怎么来了？”
“你归家这几日，母亲也没好好同你说说话，知你晚上习惯看书，便做些糕点清粥送来给你填腹。”
顾夫人走进屋内将食盒放下取出碗碟，含笑道：“都是你平日喜欢的，趁热吃。”
“多谢母亲。”
顾钰坐下，捏起一块桂花糕浅尝一口，微微笑道：“口齿留香，还是母亲做的合胃口。”
听着儿子夸赞自己的厨艺，顾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钰儿喜欢就好。”她又叹了口气，“你这一年定是受了不少苦。旁人虽看着风光，娘亲却是知道的。好在如今病好了，你......”
“母亲。”顾夫人还未说完，便被顾钰打断，“儿子如今一切都好，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不要再提了，母亲觉得呢？”
顾夫人微微愣住，顾钰的声音平静，面上带着淡淡微笑，如以前一般儒雅礼敬。暖黄的烛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她却不知怎么感到一丝清冷。
“阿钰说的对，如今一切都好，以前的事不提了，不提了。”顾夫人揉了揉帕子，左右瞧到桌上摊开的书，拿起翻了几页笑道，“钰儿何时对兵法感兴趣了？”
“只是看着这书便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罢了，到没有多喜欢。”顾钰望着书封上印着的书名，有些失神，声音轻飘，像是远方的拂过的微风：“算是......缅怀吧。”
顾夫人听到这话有些惊讶：“缅怀什么？”
顾钰睫毛微颤，回过神来淡淡笑道：“没什么，只是小时候常常也想着他日能征战沙场罢了。”
顾夫人不疑有他，将书放下笑道：“男儿心中存着扬名天下的愿景这是好事。好了，母亲也不宜久坐，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注意身体才是。”
“是。”顾钰起身将她送出门外，“母亲也早些休息。”
顾夫人点点头，拢了拢斗篷离开，随行的丫鬟提着灯笼在前方照明。
待到一众人的身影转过长廊，顾钰关上门，转身走到桌前，望着桌上合拢的书，目光晦暗不明。
他伸出手，将书本放在蜡烛上点燃，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在烛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那书封上印着的两个苍劲有力的字渐渐被火舌舔舐，燃烧，最终只剩下一团灰烬。
六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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